林立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臉皮總算是放松下來，說道：“既然如此，我且饒了你們！這都起來吧，你們要拜，該拜你們真正的教主！”

衆人相互一望，這才戰戰兢兢站起身來。

施凝香對大長老一直懷有感激之情，隻是從前不敢表露，以免給大長老帶去禍端，此時趕忙上前，親手将大長老攙扶起身。

施白念頭急轉，忽然高聲叫道：“各位都聽清楚了，這一位乃是咱們苗巫教堂堂正正的教主都靈子！隻因十八年前姬山父子狼子野心，施詭計毒害都掌門，之後謊稱都掌門暴病而亡，不僅奪了掌門之位，而且這十八年來，爲了逼都掌門說出巫靈珠使用口訣，在都掌門身上用盡蠱術跟毒術！各位都是使毒用蠱的行家，該知道都掌門這般容貌，正便是受萬蠱噬身才會留下的疤痕！”

苗巫教衆人面面相觑皆不出聲。大長老心思急轉，忙也擡起頭來，說道：“此人身上疤痕，的确像是受萬蠱噬身所留，但我苗巫教向來不認教主，隻認巫靈珠，巫靈珠現今是在姬山手裏，我等無可奈何，隻能請神人明斷！”

林立皺一皺眉，施白忍不住又搶過話頭，大聲說道：“那姬山空拿着巫靈珠不會用，要不然他也不會閉關這麽久一直不見任何動靜！不如咱們現在就闖進修法洞去，将巫靈珠奪過來還給都教主！”

他此言一出，竟無人敢開口贊成。皆因巫靈珠乃是苗巫教至高無上的聖物，千百年來一直是代代相傳，說道“搶奪”二字，一衆教衆連想想都感覺是罪過。

忽聽一聲冷森森的聲音傳入耳中，說道：“誰說我空拿着巫靈珠不會用？又是誰想從我手裏搶走巫靈珠？就憑你區區一個施香主麽？”

施白大吃一驚，回臉看時，卻見一個老者正從幾間竹樓間緩緩行至。

“老掌門！”

四長老大喜迎上，立刻有十數人跟着迎接上去。

另有幾位壇主香主想跟随迎接，但瞅瞅大長老低臉不動，又都縮回腳來。

大長老表面平靜，卻是在一瞬之間，将眼前情勢分剖得明明白白。

姬山的本事大家都知道，固然遠遠超過了都靈子，但都靈子這邊卻有一個年紀雖輕、卻是傳說中五行法王親傳弟子的絕頂高手。

更何況林立方才毀掉妖門教風雲仙師的精魂，所施展的功夫當真就跟神人一般，姬山既然不懂得使用巫靈珠，那麽九成九不會是這位神人的對手。

所以目前最好的選擇，便是靜觀其變，先不忙着站隊。

他可以不忙着站隊，但都靈子一眼看見仇人現身，頓不由得咬碎鋼牙，搶前幾步盯住了姬山，一字一字說道：“姬山老賊，你可還認得我都靈子？這十八年你對我用盡手段，逼我吐露巫靈珠的秘密，沒想到我今天還能站在這兒跟你說話吧？”

他一字一字皆是從牙縫裏慢慢擠出，其中所隐含的怨毒與仇恨，令在場人人心生寒意。

姬山猛一看見都靈子現身，心中亦是大吃一驚，差點要脫口問他是如何從沅湘幫逃了出來。

但姬山陰沉狠辣遠非他草包兒子所能相比，很快按壓下滿懷震動，一張老臉居然略顯驚詫淡淡問道：“你是誰？我認識你嗎？巫靈珠一直在我手裏……”

他的話隻說到此，因爲随着他步步走近，緊挨着圓頂草屋下方那幾具倒卧着的人體映入眼簾，其中一個兀自在地上掙紮扭曲，豁然竟是他的寶貝兒子姬梅。

姬山大吃一驚，幾步奔到姬梅身邊，四長老趕忙叫道：“老掌門小心，少掌門是中了萬蠱壇中的血吸飛蠱！”

其實不用他多說，就憑現場那幾具包括姬梅在内已經呈現幹癟的身體，姬山也知道是中了血吸飛蠱。

隻不過姬梅一息尚存，而另外幾具身體，早已死絕死透。

這才是血吸飛蠱最可怕的地方！

血吸飛蠱能在短時間内将中蠱者體内精血吸食一空，但除非加諸外力——比如被林立一掌拍死的姬小小等人，否則血吸飛蠱會令中蠱者嘗盡痛苦，卻氣息不絕——比如現在仍舊一息尚存的姬梅。

直到中蠱者最後一滴精血也被吸盡，血吸飛蠱才會脫離中蠱者，再去尋找新的宿主。而中蠱者直到那個時候，才會真正死亡。

換句話說，姬小小等人被林立一掌拍死，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而姬梅在這短短的幾十分鍾時間，活生生被血吸飛蠱吸食掉泰半精血，以至臉頰凹陷，渾身幹癟，其中痛苦，隻怕除了姬梅本人，旁觀者想象也很難想象。

而且就算緊急施救，也隻能令姬梅擺脫痛苦，一條性命肯定是丢了。

姬山心中瞬時間充滿怨毒，但此刻終究先解脫了兒子最重要，所以姬山強壓怒火暫不發作，而是口一張，從嘴裏吐出一顆亮晶晶的珠子，緊随着口中念念有詞。

隻見那顆珠子散發出一片淡淡的灰黑色光芒，很快籠罩在倒卧地上的幾具人體之上。

所有人都清楚看見，無數隻細小如蚊蟲的血吸飛蠱，從姬梅、以及幾個幹癟死屍身上透析而出，展動翅膀鑽進旁邊的萬蠱壇裏。

姬山随手撿起木塞，塞住萬蠱壇口，這才将那顆亮晶晶的珠子，重新吞入腹内。

之後姬山回過頭來察看兒子，卻見姬梅眼睛睜着，但已經氣息全無。

都靈子一眼瞅見那顆珠子，就趕忙挨近林立，低聲跟林立說道：“那就是巫靈珠了！隻是巫靈珠本來會放出淡淡的紅光，怎麽現在變成了黑光？”

林立稍稍一想，便道：“他不懂得正确使用方法，想必是跟妖門教的人學了些其他妖術！”

“你的意思，他能夠利用妖術發揮巫靈珠的威力？”都靈子面色大變。

“應該是！你沒見血吸飛蠱聽他号令，自動回進萬蠱壇裏去了麽？”林立回答，瞅瞅都靈子，忍不住問他，“你好像十分恐懼，你怕我不是巫靈珠的對手麽？”

都靈子臉色發白，慢慢說出一番話來。

（請看第0343章《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