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窮年代,有口吃食瘋搶的場面見慣不慣。黃主任幾人吃好,便坐在桌旁就看江小池幾個吃。
江小池吃的低調,慢條斯理,人家宋老二幾個肚皮撐的溜圓直打飽嗝,她絲毫還沒有放下筷子的意思。
江小池望着一衆好奇的目光,“嘿嘿”笑了笑:“家裏沒糧,合計回去把晚上的飯省了。”嘴裏說着,不忘趁說話的空擋繼續往嘴裏塞兩口餅子。
黃主任一改莊重,态度親民:“可以理解!等回去,我把你的情況跟上面反應反應,有什麽困難組織都會幫忙解決。”
江小池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可不敢給政府添麻煩,我奶說了,我們莊稼人緊一緊褲腰帶就過去了,無非一頓幹一頓稀的事,那不比舊社會苦日子強多了。”
态度和氣的同志對江小池回答比較滿意:“不愧是烈士母親,隻有這麽高的覺悟才培養出像你父親這樣的英雄兒女。”
黃主任點了點頭:“江大林同志對國家和人民做出貢獻,烈士兒女政府适當照顧照顧不算超綱。蔔老四這個大毒瘤,潛伏在人民群衆中這麽多年,可見其毒惡。現在被你揭露出來,又是大功一件。所以,你有什麽要求,隻要合情合理,政府都會盡量幫你解決。”
“都是江隊長平日教導得多,我奶一鄉下人不懂大道理。”江小池隻恨江大武現在沒在跟前,便宜錢江,否則馬屁她能拍的更響一點。
糧和錢江小池現在都不缺,就是不敢明目張膽拿出來,借機洗黑合理化倒不失是個好時機。
但人家客氣自己不能上臉:“那領導同志,先讓我想想,我吃飽再告訴你。”說完不忘“嘿嘿”笑兩聲:“别人家飯香,肚子還是餓。”
錢江一旁臉陰的厲害,人家饞丫頭居然說的是“餓”,跟飽沒飽都沒搭邊。錢江心裏這個堵的慌,礙着面子又讓食堂師傅端出盤苞米面餅子,又熬了個鍋苞米面糊糊送了過來。
江小池心裏偷樂,錢江一看就是隻老狐狸,昨晚住宿問題沒好好解決的茬她還記着呢,不吃他點東西自己難受的肉疼。
隻這一回江小池隻拿了一塊苞米面餅子,給身旁宋小四盛了碗苞米面糊糊後,一門心思都放在苞米面糊糊上。
宋老二大順子都有心再來碗嘗嘗鮮,誰不知道苞米面糊糊味道比地瓜幹強多了。但放下筷子再端碗面子上過不去,礙着肚子裏饞蟲亂蹦都強忍着。
苞米面糊糊,熱氣騰騰撲鼻香,隔壁桌王二癞子饞的哈喇子都淌出來。
江小池心裏偷笑,知道大順子幾個心裏意思,起身毫不客氣拿起勺子給每人盛了一碗,反正不是自己家糧,沒有什麽舍不得。邊盛嘴裏邊解釋:“大家夥都嘗嘗,地瓜粥兩潑尿的事,食堂師傅做的苞米面糊糊可幹着呢!”
錢江這個打臉,苞米面糊糊一點沒得好,反倒因爲地瓜粥落人話柄。
等盆端到黃主任幾人面前,江小池客氣客氣,見黃主任幾人擺手,直接端着飯盆開摟。雖然依舊吃的慢條斯理,但腦袋幾乎都栽進盆裏。在場的眼仁都變了色,家裏得有多少糧食禁得起這麽吃,瘦的又皮包骨頭,這是餓死鬼托的啊!
黃主任強忍着好性子:“别光喝稀的,吃點幹的,抗餓。”
江小池萬般不情願從盆裏挪出來頭,撲閃着一雙吓死人不償命的大眼睛,怯生生道:“領導,我把餅子帶回家給我奶成嗎?我不回家,我奶肯定一個人舍不得吃,餓着肚子等我。”
聽江小池這話,吃不了還想兜着走,在場人原本嘲笑慢慢變了味道。這孩子心眼好啊,看來是挂念家裏奶奶呢。
錢江礙着顔面,率先開口:“成!一會等你們回去,我叫人再給你包上點。”隻表完态,錢江感覺自己被江小池這個小丫頭套路:誰家現在能吃飽飯,誰家孩子沒吃飯家裏大人能先吃?要知道下架村可是全縣有名的困難村。
不聲不響的,江小池把該賣的苦都賣了。還沒怎麽地呢,吃頓飯的功夫就落一身好。
雖沒魚沒肉,但這頓飯江小池吃的滿意,關鍵不光吃飽,還明顯吃撐着了。爲證明自己苦大仇深,末了江小池又倒了碗水,把盆涮了涮,咕噜咕噜全灌下肚,強忍着打嗝,這才心滿意足的放下手裏的筷子。
錢江徹底服了:豬的飯都被她搶了,倒是給師傅少了件刷鍋的活。
黃主任強忍住心頭震驚:“吃好了?”打心眼裏不敢提“飽”這個字,好不容易吃頓好飯,别再把孩子撐壞了。
錢江一旁聽着真擔心江小池說一個“不”字,好家夥,四五個大老爺們都沒她這個飯量。
半天路,肚子确實餓的慌。我人小,本想去蔔老四屋裏摸點東西添添肚子。可誰想,西屋那個味啊,撲鼻的香……”
這個開篇,黃主任有些聽不下去,這哪是英雄事迹,這就是農村小偷小摸典型,整個一歪打正着。
見黃主任臉色不對,江小池忙把話往回收:“反正稀裏糊塗的,我就發現西屋的秘密。原本我還是不敢說的,聽錢主任訓蔔老四交出我妹子,一身正氣。見有人爲我們做主,我這才鼓起勇氣把蔔老四西屋的秘密捅出來。”
錢江心裏聽着這個暖和,整個一個野丫頭的英雄事迹,自己竟是無形中的領路人。隻恨自己昨天沒給江小池找個好住處,暗自狠了狠,一會餅子一定要給江小池多帶幾個,把昨晚的過失給補上。
接着,江小池把整個過程描繪的天花亂墜,每每關鍵時刻的心裏膽怯的心裏活動,全靠錢江眼神支撐,這才有勇氣與敵對反動分子做最後鬥争。
錢江聽着一陣感動,不虧是烈士遺屬,精神覺悟怎麽這麽高呢,自己言傳身教影響力簡直功不可沒啊。
黃主任原來以爲能在江小池嘴裏聽到更有價值的情報,沒想到一個半大孩子确實個“難得”的明白人,本應自己的功勞三句兩句全都扣在錢江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