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崇祯和坤興父女相對坐在禦案兩旁。既然立坤興公主當皇太女,崇祯已經決心把皇位傳給她,便讓她每日跟在身邊幫着自己批閱奏疏,也好進行鍛煉。
事實上,在崇祯昏迷的期間,坤興作爲監國已經處理國事很長一段時間,已經擁有了一定的經驗。所以,對坤興處置一些事情的結果,便是崇祯也都感到滿意。
“報,陛下,蘇州六百裏加急!内閣命迅速送入宮。”一個司禮監随堂太監匆匆跑了進來,把一份密箋送到了崇祯面前。
蘇州六百裏加急!崇祯聞言心中便是一驚,拿起桌上一柄銀刀,迅速的把信封拆開。
雙目在信紙上快速掠過,崇祯臉上立刻露出怒容。
“好啊,看來真的要反了,這是真的要逼死朕好謀朝篡位啊!”崇祯怒氣而笑,一雙攥着信紙的手鐵青。
“父皇,出了什麽大事?”見崇祯如此盛怒,坤興公主禁不住問道。
“看看吧,朕已經妥協,可即便朕妥協也滿足不了有些人的胃口啊。”崇祯把信随手遞給坤興,語氣中充滿了凄涼。
爲了大明的江山存續,他違拗了自己的本心選擇了妥協,選擇立坤興爲皇太女,選擇了讓陳越帶兵回京。本以爲天下就此太平,本以爲犧牲自己一個換取大明繼續存在。沒想到立坤興的诏書已經明發天下,召陳越回京的聖旨也已經派人送出。沒想到叛軍還是不肯罷休!
接過信紙快速看過,坤興終于知道父皇爲何盛怒了。這種事情,換了誰都會發怒。
皺眉思考了一會兒,坤興的臉上展露出了笑容。
“父皇,您不必擔憂,這件事并非針對咱們!”坤興笑道。
“嗯?什麽意思?”崇祯疑惑的看着自己女兒。
“父皇您想啊,您已經下旨讓陳越帶兵回京,若是陳越真的要作亂,等到帶兵回到南京時再作亂豈不是更好?
現在做亂的話,豈不是會讓朝廷警惕?要知道朝廷手中可還有數十萬軍隊,又有着大義在手。陳越那麽聰明,身邊也不乏睿智的謀士,豈能看不出這些來?”
聽了坤興的話,崇祯仔細一想,确實是這樣,陳越現在根本沒有做亂的道理。
“你是說叛軍攻打蘇州并非陳越的意思,而是陳越手下的妄爲,陳越他并不知情?”
坤興點點頭:“正是如此。召陳越回京的聖旨才發出幾日?從南京到北京兩千裏,一來一回便是四千裏的路程,便是陳越從接到聖旨發出命令叛軍攻擊的指示,又哪裏會如此之快。這分明是叛軍将領自己所爲!
不過兒臣以爲卻不是妄爲,而是另有目的。他們的目的不是咱們,而是江東四府的士紳!”
“江東四府的士紳?”崇祯微微皺眉。
坤興點點頭:“正是。父皇您知道,陳越他最反感的便是大明的士紳,認爲士紳是天下之大害,正是士紳的特權士紳的貪婪,才使得大明積弱如此。所以,取消士紳特權一直是陳越一夥人的目标,也正是因爲如此,錢閣老等東林黨人才和陳越勢若水火,如不是叛軍威脅,他們絕對不會站到陳越這邊。”
“呵呵呵,”坤興公主越說越興奮,“錢閣老打的好主意,借着支持我爲皇太女想着向陳越輸誠,指望陳越達到目的之後不再對江東動手,好保護江東這塊東林黨人最後的根基。而有了擁立之功,說不定還能當上首輔,東林黨還能再次把持朝堂。
錢閣老打的好主意,卻不知道人家對付的就是他,就是以東林黨爲代表的士紳。這可是拍馬屁拍到馬腿,抛媚眼抛給了瞎子!哈哈哈......”
坤興說着笑了起來,崇祯也不覺得莞爾。
想想内閣中錢謙益看到軍情報告時會有什麽樣精彩的表情,崇祯臉上的笑容更盛了起來。
若說最讨厭這些文官者,非崇祯皇帝莫屬!
朝堂官員個個都可殺,這是崇祯以前怒極出口的話,未必不是他内心深處的想法。當年北京之時,崇祯被這些文官傷透了心。
可是治理天下終歸需要這些文官,所以再讨厭也不得不繼續任用他們。
取消士紳官員們的特權,這是崇祯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卻從來不敢實施。朝野間士紳官員們的力量多麽強大,别的人不知道,崇祯自己可是深知。
很多時候,他常常生出一種感覺,這天下到底是自己的,還是那些士紳官員的?自己身爲一國之君,吃穿用度連很多普通士紳都不如。國庫常年一貧如洗,而江南的很多士紳卻家資百萬富可敵國!
對付士紳們一直是崇祯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現在卻有人幫他做了。雖然心中有些遺憾,卻也感到非常之爽!
“蘇松乃是天下賦稅重地,若是被叛軍弄得一片狼藉,恐怕以後朝廷稅收會受損。”爽過之後,崇祯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
坤興頓時笑了起來:“父皇啊,蘇松的稅賦雖多,可能比查抄的士紳們的家産更多嗎?
陳越很快便會回京,然後帶兵‘剿匪’,這些查抄的士紳的财富很快便會回到朝廷,光是這批财富,頂十年二十年國庫的收入也足夠了。以後,朝廷最不缺的就是銀子了!”
“哼,你對陳越那厮倒是了解!”見女兒如此信任陳越,想起被自己逼迫的狼狽,崇祯頓時心裏不爽了,忍不住嘲諷道。
“父皇!”坤興連忙抱住崇祯的胳膊撒起嬌來。
“你呀!”到底拿女兒沒辦法,崇祯的臉色不得不和緩下來。
“父皇,眼下錢閣老肯定急的火上牆,肯定會求父皇您調遣軍隊剿滅叛軍,父皇,您知道該怎麽做嗎?”坤興笑着問道。
崇祯微微搖頭:“還能怎麽做,當然能拖就拖了,直拖到叛軍徹底攻占江東四府爲止。調兵,京營和吳孟明的江北軍我是一兵一卒都不會派出!”
“哈哈哈”坤興公主再次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