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湖口時,江西巡撫閻應元派人迎接錢來的史可法一行。數百軍隊護送着史可法到了閻應元大營。
“下官江西巡撫閻應元見過元輔。”看到史可法,閻應元非常激動。史可法的名聲十分之大,其正直清廉便是閻應元也十分佩服。
“閻巡撫不必多禮。現在九江形勢如何?”史可法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問道。
“擊敗了鄭森之後,暴兵擴充到四萬餘人,兵強馬壯實力強悍。四萬多暴兵守在九江城内,便是屬下也沒有辦法......”
閻應元很是不自在的介紹着戰情,他知道自己編的一套說辭未必能夠瞞過史可法。
好在,史可法隻是仔細聆聽了閻應元的話,并未提出什麽問題。
“本閣是奉陛下聖旨招撫暴兵,還請閻巡撫協助和暴兵接洽,送我入九江城。”史可法直接提出了要求。
閻應元臉上露出爲難之色:“元輔,九江城内的可是暴兵,下官擔心元輔您的安全。”
史可法微微一笑,把邸報遞到閻應元面前:“有這份邸報在,便是暴兵再猖狂,也該偃旗息鼓了吧!”
看着面前的邸報,閻應元心虛的不敢再多說。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九江暴兵什麽情況閻應元焉能不知?不過閻應元雖然是江西巡撫,暴兵之事卻并非他負責。
史可法也知道閻應元雖然是齊王一系,但暴兵之事應該另有人主事,而主事人多半便在九江城中,至于身份,史可法也能猜到一二。
既然史可法堅持要入九江,閻應元也沒辦法,派人假做和叛軍接洽,然後便派軍隊護送史可法乘坐馬車前往九江。
九江城内外戒備森嚴,一隊隊頭系紅綢的士兵把守着要道,對到來的史可法一行嚴查之後,才由一隊士兵押着送入九江城内。
“用卿,看沒看到這九江有什麽不同?”馬車上,史可法掀開窗簾看向街道,良久之後問閻爾梅道。
閻爾梅通過另一側窗簾觀察着,聞言放下了窗簾。
“閣老,看城内秩序井然,一切井井有條,街上行人絲毫沒有驚慌模樣,甚至有店鋪照常營業,這可不像是一座被暴亂的士兵占據的城池。”
史可法點點頭:“哪裏是什麽暴兵,故意爲之罷了。”
早在來九江的路上,兩人就九江的情況便有猜測,不管是暴兵的動機還是結果都暗指了一種情形,而現在親眼看到九江城内的情形,更加印證了心中猜想。
史可法一行被安置在館驿之内,良久之後,一個滿臉落腮胡須的士兵來到館驿,口口聲聲說自己便是暴兵首領。
史可法根本沒有理他,兩眼看向堂外,隻是淡淡的道:“本閣沒時間浪費,讓真正的主事者劉能來見我吧。”
絡腮胡須士兵臉色大變,強自道:“胡說什麽,什麽劉能?俺便是首領!”
史可法卻不肯再理他,叫嚣了一會兒,絡腮胡須士兵隻能無奈的離去了。
又過了一會兒,又一個人走進了房間,史可法擡頭看去,卻正是前錦衣衛總督劉能。
“元輔啊,正所謂看破不說破,您這樣弄大家可是很尴尬啊。”劉能一臉苦笑的坐到了史可法對面。既然被人點名,他便不得不出來見面。
史可法冷笑道:“哼,再尴尬的事情你們都做了,既然敢做,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劉能哈哈一笑:“元輔,下官一事不明,您是如何猜出我在的?”
史可法道:“這有什麽難猜的?你一個堂堂錦衣衛總督、伯爵爵位,陛下雖然罷免了你的官職,可并未免了你的爵位,也未拿你問罪。
憑你的手段實力,有無數的辦法控制住錦衣衛,如何輕易讓陸宗漢接替于你?
可你偏偏就這麽交出手裏的權力,而且從此消失無蹤。再然後便是福建艾能奇叛變,江西暴兵暴動。
福建叛軍我猜測背後的主事者應該是錢楓林,王寅乃是同謀。隻有他們才能弄出如此浩大的聲勢,才能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而你的能力不在縱橫捭阖攻城略地,而耍弄陰謀才是你的本行。所以我才九江暴軍之事才是你的主謀。
齊王在南方的得力部下就你們這些,堵胤錫鄭森八萬大軍順江而下直抵江東,如此重大的事情你又豈能放手讓别人應對?”
劉能忍不住鼓掌贊道:“佩服佩服,不愧是當朝首輔,天下文官之首,元輔之心思之慎密,腦筋轉的如此快捷,劉能自配不如!”
史可法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劉伯爺對本閣的來意應該清楚了吧?”
劉能笑道:“當然。元輔盡管放心,齊王抵達南京之日,便是暴兵受撫之時!”
史可法點頭道:“如此,我也算完成了我身負的皇命,等到齊王進京之時,也是我辭官回鄉的時候。”
劉能訝然道:“元輔何出此言?如何提到辭官回鄉了,您可正是盛年,遠沒到緻仕的年齡啊?”
史可法搖搖頭,心灰意冷道:“官場浮沉,人生起伏,我當年中進士之時,也曾發誓做一番大事不負此生,眼下滿跶被逐,大明眼看又能一統再現盛世,我便是辭官也無悔矣。”
劉能問道:“元輔可是因爲邸報之事?可是因爲錢謙益?”
史可法搖搖頭,沒有多說。
劉能不禁笑了:“元輔盡管放心,錢謙益嗎?他機關算盡,但齊王絕不會如他所願。
在齊王心裏,錢謙益首鼠兩端,心中隻有自己的利益,根本就沒有朝廷和大明,這樣的人如何能做首輔?
首輔,也隻有元輔您這樣清廉耿直忠心爲國之人才能擔當!”
......
談判之時,閻爾梅作爲幕僚一直站在史可法身側,等到劉能走後,方佩服的對史可法道:“閣老果然英明,一下子便猜到了錢牧齋的下場。果然,齊王一系對錢牧齋印象很差。
恭喜閣老,重回内閣的時間爲時不遠了!”
史可法淡淡一笑:“回内閣不難,難就難在以後如何處理陛下和齊王之間的關系。陛下雖然現在屈服,我就怕他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