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龍亢聲道:“叛軍勢大,便是末将調遣軍隊增援,也未必能夠守住閩清,既然如此爲何不能退?
鄭彩帶兵退回福州,督師大人您便有足夠的兵力守城,否者等到叛軍兵臨福州城下之時,僅憑城中這萬餘軍隊能守得住福州嗎?“
“這麽說,你是要違逆本督的将令不成?“王寅冷冷的看着鄭芝龍。
鄭芝龍昂起了頭:“末将不敢,但末将也絕不會再抽調泉州的軍隊。督師大人,若是您不給鄭彩下令撤退,末将将會派人給他送信讓他退兵!“
“好啊,鄭芝龍,莫非你認爲本督的刀不利否?“王寅氣極而笑。
鄭芝龍輕蔑的看了王寅一眼:“督師大人您也别忘了,除了你手中的三千标營,這城中一萬軍隊也是末将一手調教出來的。“說完哈哈一笑,昂首走出了書房。
王寅看着鄭芝龍的背影,冷笑着。
“大人,莫非就這麽便宜了他不成?“書房内,一直沉默的福建巡撫錢楓林笑道,“要不幹脆現在把他抓起來幹掉算了。”
王寅白了錢楓林一眼:“你若是不想福州現在便大亂,盡管派人去将他抓住殺了!”
錢楓林笑着搖搖頭:“還是算了吧,鄭家在福建經營多年,勢力龐大的很,打蛇不成被蛇咬了可就不劃算了。大人啊,現在外面官廳中可是有一大幫官員等着您接見呢?”
王寅冷冷一笑:“我一個快要被罷免索拿回京的督師,還見他們作甚?”
錢楓林微微一笑:“叛軍攻下了延平府,聽說正分兵攻取建甯,新任督師左大人未必能夠來到福州,橫山公,您這督師還得當一段時間呢。”
王寅微微沉思一下,道:“楓林啊,左懋第左大人雖非咱們自己人,卻一直以來和王爺關系着實不差,左大人也算是一個能吏,你下去安排一下吧,别讓他喪在了亂軍之中。”
錢楓林點點頭:“我這就吩咐下去。”
……
鄭芝龍頭也不回的出了督師行轅,便是在花廳等待的衆官員也都喊不住。
“到底怎麽啦?鄭總兵怎麽氣哼哼的走了?”
“誰知道呢,可能和督師大人起了争執吧。”
“這鄭芝龍太過跋扈了,區區一介丘八如何敢對督師無禮?”
“唉,誰知道怎麽回事呢?不過現在叛軍進攻在即,這福建還離不開鄭總兵,便是跋扈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背後的議論鄭芝龍自然聽不到,他氣憤的出了督師行轅,當即下令離開福州城。
“大哥,咱們真的不救鄭彩嗎?”鄭芝豹騎馬在一旁問道。
“怎麽救?咱們現在的軍隊加起來也就五六萬人,其中大半還是水師。叛軍來勢洶洶,兵力衆多,便是咱們傾巢而出,也未必是叛軍的對手。”鄭芝龍冷笑道。
“可那樣的話,恐怕福州也未必守得住,要是朝廷怪罪下來可怎麽辦?”鄭芝豹擔憂的問道。
“怪罪?崇祯他怪的着咱們嗎?現在的局勢還不是王寅一手造成的?隻要咱們手裏有兵力在,便是朝廷也拿咱們無可奈何!走,回南安去!”
千餘騎兵護衛在鄭芝龍左右,離開了福州徑直向着泉州方向而去。
……
閩清城,鄭彩接到了鄭芝龍送來的信,立刻便準備撤退事宜。
叛軍牢牢掌控着閩江水道,想從閩江撤往福州根本不可能。不過鄭彩根本沒打算撤回福州,因爲鄭芝龍命他帶兵退回泉州。福州的死活鄭芝龍根本不願去管。
眼下鄭彩的兵力還有一萬多,叛軍雖然數倍與他,卻正在分兵前往鄉下搞錢搞糧,圍在城外的叛軍約有兩萬人。
趁着黎明時分,鄭彩下令打開閩清南門,全軍撤出閩清縣。
明軍出來的太過突然,又是黎民時分,叛軍措不及防,根本來不及攔截,鄭彩帶人輕松突出了重圍,向南而去。
從閩清往南,隻需要四五日時間便可進入泉州府。鄭彩帶着一萬餘軍隊徑直南下。然而據探子天明回報,一支叛軍正緊緊追在身後。
“狗日的艾能奇,不去攻打福州跟在老子屁股後面作甚?”鄭彩憤憤不平的罵着,喝令軍隊加快行軍的速度。
然而速度一快,隊形自然無法保持,更何況鄭家軍隊訓練戰力本來就不怎麽樣,這一加快逃跑,立刻便如同放羊一般。一萬多軍隊行走在丘陵之間,前後拉了十多裏,如同放羊一樣。
“将軍,這樣可是不行,若是叛軍追上來咱們可就全完了!”一個心腹軍官在鄭彩耳邊道。
“我還不知道這個?不想完就給老子加快行軍速度,不讓叛軍追上就是了!”鄭彩怒斥道。
對于古代的軍隊,能在撤退之時保持隊形完整者,已經算得上是精兵。能在撤退之時還有餘力發起反擊者,便能稱得上精銳之師。可惜,鄭彩麾下的軍隊差的還遠。
不過若是就這樣逃下去的話,隻要速度夠快,未必不能逃出生天。然而,就在鄭彩帶着先頭部隊逃到高蓋山下時,一聲炮響,一支軍隊呐喊着從山谷中殺出,隊伍前面一面繡着“西”字的大旗迎風飄揚。
竟然有伏兵!鄭彩驚得魂飛魄散,他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有一支叛軍早早繞到前方等着自己。
倉皇潰逃之時,鄭彩手下的軍隊隊列不整兵甲不全,又行軍數十裏一個個累的氣喘籲籲,哪裏有力氣應付突然出現的叛軍伏兵?
鄭彩還欲努力的抵擋前面出現的伏兵,好能殺出生天,然而除了他身邊幾百家丁還能勉強跟在他的身後,其他士兵已經崩潰。無數鄭家軍哭着喊着落荒而逃,無數的士兵抛下武器跪地投降。
叛軍伏兵好整以暇的排列着整齊的隊伍,對着陷入慌亂中的鄭家軍殺了過來。
十數裏外,追擊的叛軍也已經趕上,正兜尾追殺,一萬餘鄭家軍已經陷入叛軍的合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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