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軍的搶劫僅限于官員士紳,對于普通百姓态度十分和藹,所以順軍所到之處,百姓們紛紛歸附并不誇張。而西軍士卒的搶劫不僅針對士紳官員,往往也對普通的百姓動手,西軍所過之處,民間财富爲之一空,大量的百姓失去糧食财富不得不選擇加入西軍才能讨得活命。
張獻忠帶領西軍主力挺進江西,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幾乎占了江西全境,所過之處各個城市的财富被西軍洗劫一空,而這些财富大部分都是随軍攜帶,陳越指揮着大軍擊潰了西軍占據了西軍大營,這筆龐大的财富便落入了明軍手鄭
何祿帶着數百名撥給他的文吏士兵清點了一的時間,也隻是清點出了一個大概,而就是這個大概便令衆人無比震驚。
“據屬下初步清點,繳獲的黃金約五十多萬兩,白銀一千五百萬兩左右,其他珍珠瑪瑙玉器珍玩足足裝了五大車具體價值需要慢慢估算,繳獲的各色綢緞布匹有一萬多匹,其他的各種物質不計其數,屬下根本來不及清點。在西軍中軍大營專門建了一百多座營房作爲倉庫,裏面裝滿了各種物資。”
“黃金五十多萬兩,白銀一千五百萬兩!西賊竟然席卷了這麽龐大的财富,抵得上國庫十年的收入啊!”陸振飛震驚了,喃喃的道。
“這有什麽?西軍占了整個江西大部分城池,官府庫藏被他們掠奪一空,無數的士紳被抄家,整個江西的财富豈止這麽多,恐怕還有更多的财富不在這繳獲之鄭”何祿搖搖頭,“西軍肆虐成性,抄家滅門尋常之事,繳獲的财富大頭會上交,還有爲數不少會被普通士兵私吞,而這批金銀隻是統計西軍倉庫的繳獲,我軍從西賊哪裏繳獲的财富還不知道有多少!”
一場大勝,明軍擊潰了西軍,俘虜了數十萬人,而出戰的明軍士兵一個個也賺的盆滿缽滿,從營帳裏從俘虜身上繳獲了大量的财富。很多官兵戰後腰裏塞的鼓鼓的可見發了大财。因爲戰事還未平息,對這些财富經略府還未拿出處理意見。
“十萬大軍有的死戰追殺無暇他顧,有的卻跟着後面招降納俘大發橫财,對于士兵們個饒繳獲咱們不能不聞不問聽之任之,否者便無公平可言。而士兵們有了太多的财物易生滿足安逸之心,不利于後面的作戰。屬下以爲,應該下令命所有士兵把個人繳獲上繳,七成的繳獲歸經略府所有,剩下的三成可以作爲獎賞按照功勞大分發下去。”
單明磊身爲鎮撫司主管軍紀,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而原本的平南軍中對于戰場繳獲都是按照這種處理辦法,可是現在參與作戰的并非都是平南軍,也有很多是各地來援的明軍,繳獲的問題處理不好很容易引發嚴重的後果。
“士兵們戰場繳獲甚多,便是全部上交的話恐有數百萬兩銀子,便是三成作爲獎賞每個士兵最少也能分得數十上百兩,爲數已經不少。”何祿點頭道,作爲負責清點繳獲之人,他最知道這些銀兩會有多麽龐大。
“這些銀子原本就是西賊搶掠自江西百姓,由經略府用于災後重建理所當然。”陸振飛也贊同道。
繳獲的處置事情告一段落,接下來便是商議其他各種事宜。
經略府已經派出數萬大軍追剿西賊殘軍,西軍殘兵雖然不少,卻糧饷缺乏形不成多少戰鬥力,徹底剿滅用不了多少時間,況且在南昌以南,還有閻應元的三四萬軍隊堵截,賊軍跑不了太遠。
同時,經略府下令,凡是能斬殺張獻忠獻出其首級者,賞銀萬兩!雖然擊潰了數十萬西軍,可匪首張獻忠一日不落網,陳越和經略府衆人便一日不能安心。
雖然九江的戰事告一段落,可危機卻并未解除,因爲張定國正帶着十餘萬軍隊從武昌順江而下,用不了幾日便能到達九江。馬上還得對付張定國的大軍。
不過張獻忠已經潰敗,現在陳越能夠抽調所有的水軍船隻迎戰,雖然大批的部隊被派出追剿西軍殘兵,可憑借堅固的九江城牆,陳越對張定國的大軍并不在意!
經略府衆人商議之後,認爲隻要張定國知道張獻忠大軍敗亡的消息,肯定會立刻停止進軍。而現在不是如何抵擋張定國,而是如何想法把張定國這十來萬人留在長江邊。
張獻忠主力潰敗,隻要在把張定國這支軍隊消滅,大西軍将再也沒有任何崛起的可能,僅憑成都張可望,連出川都會十分的困難!
“想消滅張定國恐怕不容易,咱們的主力大都派出追剿殘敵,如今九江和湖口兩城也就三萬多軍隊。雖然還有着近三十萬的俘虜,可這些俘虜還未完成改變,根本不能用。”路振飛道。
“咱們九江是兵力不足,不過對付張定國卻不需要咱們出手。鄭森和郝搖旗兩人前段時間互相攻讦,恐怕是看到九江岌岌可危起了自保之心。現在我軍大勝,也到了他們二人出力的時候了!”陳越冷笑道。
數日之前,郝搖旗和鄭森兩軍起了龌龊,相互厮殺攻讦,緻使張定國得以順利離開武昌順江殺向九江,差點陷九江于萬劫不複。
對郝搖旗和鄭森二人孰是孰非,陳越現在沒時間深究,現在到了他們自證清白的時候了。
“國公的是,郝搖旗和鄭森二人要想事後不被追究罪責,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張定國賊軍厮殺自證清白。郝搖旗在漢陽可直接攻擊武昌斷賊軍後路,鄭森在黃州,可以水師向賊軍發起攻擊,再加上湖廣的堵胤錫所部,不需要咱們動手,三路軍隊圍攻就夠賊軍喝上一壺。”路振飛點點頭,贊同道。
一旁的顧君恩卻微微歎息,對郝搖旗他總是有些香火之情,可現在顧君恩知道,郝搖旗前些時日的舉動已經讓陳越很是不滿,若是郝搖旗此次不能立功的話,恐怕陳越不會再容忍于他。
......
一條彎曲的河流在群山中湧出,靠着河流的岸邊是一條崎岖的山道,一行二十多個手持利器的西軍士兵走在這崎岖的山道上,中間一匹戰馬上馱着一具屍體,旁邊還走着一個身穿長袍的文官。
汪兆麒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步履蹒跚,腳上起的無數的大泡讓他疼痛不已,卻不得不咬牙撐着。
他和百十個張獻忠的親衛搶了張獻忠的屍體逃離了大營,并未順着大路逃往南昌,而是折向西南逃往山區,打着通過幕阜山進入湖廣的主意。
按照汪兆麟的主意,應該把張獻忠就地掩埋,然後衆人喬裝前往西部山區。可親衛校尉張野是張獻忠的義子,卻非要把張獻忠的屍體帶出江西,然後隆重安葬。汪兆麟雖然是大西國的丞相,可張獻忠已死,他這個丞相的話語并沒人聽,于是一行人便帶着一具屍體逃亡。
因爲逃離大營時間較早,再加上逃往偏僻的山區,後面并未遇到明軍的追兵。可是在進入山區的第二,卻突然遭到了一夥兒山民的突擊,也不知道是哪個山寨的山民,辨清了一夥饒身份之後,便展開了瘋狂的進攻。
這些山民雖然武器極差卻個個在山路上行走如飛,靠着偷襲給一行人帶來了很大的殺傷。不過這一行人都是西軍中最精銳的戰士,個個武藝超群裝備精良,雖然沒有山民靈活的身手,卻靠着弓箭射殺了數十個山民,逼的山民退去再也不敢露頭。
可是自己卻也損失慘重,二十多個士兵死于山民的偷襲。
然而更悲催的是,自那以後,雖然一行人心翼翼,卻時不時的遭受山民的襲擊,每日都有士兵死于山民的偷襲,每日都有死亡。
“這些該死的山民,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他們全部殺光!”校尉張野怒氣沖沖的罵道。
全部殺光?汪兆麟苦笑了起來,整個江西怕不有五六百萬的人口,很多人居住在深山的山寨中,想全部殺光以西軍的實力根本無法做到。而正因爲西軍的殘暴搶掠,才使得整個江西的百姓都以西軍爲敵,這才有了接連不斷的襲擊。
“本官有些奇怪,這些山民爲何锲而不舍的對咱們發起進攻,完全不顧他們自身的傷亡。難道咱們手裏有他們想要的東西?”汪兆麟疑問道。
若不弄明白山民們進攻的原因,等待大夥的恐怕是更多的困難。被接連襲擊也罷,最讓人痛苦的是攜帶的食物越來越少,現在不得不靠挖掘植物的塊莖采集野果填飽肚子,若是這樣下去,用不了幾日,光是饑餓就能把這支部隊徹底擊垮!
“想知道他們打咱們的原因很容易,抓個活口就是。”張野道。
于是,一行人設了一個陷阱,當一夥山民再次來襲的時候掉了進來,死傷十多人後不得不逃去,而一行人也成功抓到了一個活口。
逼問之下才知道,九江官府設下賞格,殺死張獻忠繳納首級者賞銀萬兩,這個消息一經發出通過官府的途徑迅速傳遍了附近各府。而一行人進入山區不久便被山民們發現,精良的裝備,馬匹上馱着的一具屍體,還有汪兆麟這個文官服飾的人都意味着這支西軍部隊與衆不同。
而隊伍剛進入山區不久和山民的一次接觸更暴露了身份,于是便有山民懷疑張獻忠便在隊伍鄭官府給的賞格很高,萬兩白銀的巨賞足以使得一個山寨數年衣食無憂。于是襲擊便應運而生。
山區的山民都很骁勇,也很抱團,各個山寨之間有着各種各樣的聯系,相互之間有着姻親的關系。也許一開始的襲擊隻是試探性質,可是随着巨大的傷亡使得這支部隊和山民之間結了仇,現在已經不是抓捕西軍潰兵這麽簡單,而是要報血海深仇!
想想前方遙遠的路途,還有時刻擔心來自山民的襲擊,隊伍中衆人都生出深深的絕望。
“把陛下的屍體就地掩埋吧,不能再帶着了!”汪兆麟再次提議道。
“你是想把陛下的屍身抛給那些該死的山民嗎?”張野睜着一雙通紅的眼睛瞪着汪兆麟,“無論如何我都會把陛下的屍身帶出江西,再隆重安葬!”
和一個固執瘋狂的人是講不清道理的,汪兆麟隻能歎息着住了口。
又行了兩日,又遇到山民的數次突襲之後,隊伍隻剩下二十多人。汪兆麟本能的認爲,不能再繼續走下去。再走下去恐怕自己的命都得交代。
雖然汪兆麟自知無法服張野,可這幾來他也熟悉了隊伍中的每一個士兵,知道他們所思所想。
并不是每個士兵都是張獻忠的義子,也不是每個人都像張野一樣要爲張獻忠盡忠。是人都會怕死,也都有活下去的欲望。汪兆麟隻是用“活下去”三個字,便偷偷服了一半以上的士兵聽自己的話,在一次休息的時候,被汪兆麟服的士兵一擁而上,抓住了張野和他的幾個心腹。
“汪兆麟,你要造反不成?”被用繩子緊緊捆住,張野又驚又怒。
“張野,你不過是區區一個校尉,本官卻是大西國的丞相,還輪不到你教訓我。不過你的對,我就是要造反。
大西國已經亡了,原本我還想爲大西國盡忠,可是向西的路已經斷絕,再走下去隻能死在山民的手鄭這些年來我替陛下分憂解難,也算是對得起他的賞識之恩,現在不得不爲我自己考慮了。
再走下去是死路一條,那便隻能回頭。好在現在有陛下的屍首在,隻要砍了首級帶回去,帶到明軍那裏,憑借這個功勞足以保住我等的性命,不定還能落一些賞銀。豈不比白白丢掉性命要強?”
汪兆麟在解釋着,也在努力的服自己,換來的隻是張野惡狠狠的一口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