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大軍數十萬之多,真正從陝北老家一支跟着活下來的卻沒有幾個,這些人都是軍中骨幹擔任着重要職位。張獻忠常年在江淮一帶流竄,後來的軍隊南直隸湖廣的更多,能到張獻忠占據武昌攻略長沙乃至兵進四川之後,他手下的部隊已經大部分都是南方人了。
所以,兩個北方人相遇,言語間便格外的親牽劉能發揮着自己的特長,不時的恭維着對方,借機套着對方的話。
因爲是水上行船,雙方立刻雖然不是很遠,卻看不太清對方的情形,對方對劉能絲毫也沒有起疑,認爲對方和自己一樣同時奉命運送糧草的部隊。
數十萬大軍攻打九江,每日都得消耗掉大量的糧食,這些都得各地征集以後往前線輸送。
“唉,打糧越來越難了,往往一個寨子還收刮不出一千斤糧食,距離夏收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那些百姓家裏也沒有餘糧。很多人原本就吃糠咽菜,靠着野菜摻着吃勉強維生,一下子把他們口糧全部搶走,等于斷了他們的活路。看着一家人哭喊地的樣子,我就回想起當年我家人餓死的那副情景,真是不落忍。”這個叫段梁的都尉歎氣道。
“誰不是呢,”劉能微笑着附和道,“俺和段大哥您一樣心軟,見不得這種慘相,所以俺經常和馮都督建議,打糧時盡量去打那些鄉紳們的寨子,盡量不對普通百姓動刀。”
“唉,就盼着陛下早日擊敗官兵,打到南京滅了大明一統下,倒是下百姓才能過上好日子。”段梁再次歎道。
劉能一邊和段梁攀談着,一邊在心裏尋思,這江西的百姓經曆了賊軍連番收刮已經苦不堪言,而且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也根本刮不出太多糧食。若是能燒掉賊軍儲糧的糧倉,五十萬大軍沒有糧草,恐怕隻有潰亂。
兩個人越談越投機,索性兩隊并成一隊,一起往蘆潭鎮而去。
時間沒有過太久,約莫夕陽西下時分,遠遠便看到湖水西面出現連綿的建築,蘆潭到了。
看看時光,應該能在黑之前把糧食交上去。
“等到晚上我請劉兄弟喝酒。”段梁笑着道,他是都尉軍銜,在西軍中算是中級軍官,饷銀加上曆次的搶劫兜裏頗豐,和劉能相談甚歡便想着能夠好好交往。
劉能笑着答應了下來。
西軍成軍未久,建制混亂,守糧庫的約有五千士兵,其中包括數十艘戰船組成的水軍。見兩隻船隊趕來,數隻戰船迎了上來,盤問檢查了一番,便放行了。
劉能手下都穿着繳獲的賊軍軍服,拿着的也是賊軍武器,看起來和其他賊軍沒什麽兩樣,絲毫沒有引起懷疑。
船隊進港,糧食自然由專門的民夫搬入倉庫,用不着押糧的士兵親自動手。看到劉能船上多是茅草糧袋卻不是很多,負責入庫的糧官罵罵咧咧,“就他媽這幾袋子糧食,卻這麽多人押送,這些糧食夠你們吃的嗎?”
劉能趕忙陪笑着解釋,“臨江多是山區,主力部隊得對付吉安的明軍,征集的糧食要供應部隊吃飯,隻能運送這麽多,吉安臨江的股明軍不少,害怕糧食被明軍搶去,馮将軍不得不多派軍隊押送。”
話間一錠銀子不着痕迹的塞入糧官袖中,那糧官捏了捏銀子,臉色和緩了下來。
“能不能就着糧倉的避風出找個地方,讓我這幫兄弟歇上一晚。”劉能趁機求道。
掂量了銀錠的重量,糧官尋思了片刻,倨傲的微微點頭,“有一個糧倉今日剛剛騰空,還未裝入糧食,你們若不怕糧食的黴味的話,便住進去吧。”
“謝大人,謝大人。”劉能連忙躬身行禮,那糧官擺擺手,自鼓去了。
“劉兄弟,爲一個住處花這麽些錢值嗎?現在氣又不是太冷,哪裏不能将就一夜,便是在這船上睡也是一樣。”段梁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等糧官走後忍不住對劉能道。
“嗨,錢财不過是身外之物,大不了以後再搶就是,能舒服一些就舒服一些吧,不定啥時就會在戰場上丢掉性命。”劉能大咧咧的道。
雙方不過是萍水相逢,段梁也不好多勸,搖搖頭便帶着手下去了,他屬下的士兵們倒是羨慕的看着劉能一衆熱,有個肯爲屬下花錢的長官該多好?
有了一整個糧倉可以入住,自然用不着再去紮營,距離黑還有段時間,劉能便又取出一些銀子,令屬下士兵去采買肉蔬糧食油鹽酒水,打算在這埋鍋做飯。
蘆潭是西賊糧庫重地,鎮裏的百姓早就驅趕一空,不過這裏畢竟是西賊數十萬大軍後勤糧食基地,各種食物應有盡櫻隻是花了少許的銀兩,便從糧庫兵丁手裏買來大量的肉食酒水,至于這些食物從哪裏來,卻是見仁見智了。
隻不過買的酒水有些多,足足有一百多壇,倒是讓守糧庫的賊兵頗爲驚奇,難道這批運糧兵都是酒鬼不成?
夜幕降臨,糧庫裏卻亮着十多支火把,大塊的肉食,大碗的酒水,香氣彌漫在整個糧庫上空,惹得巡邏的護糧兵吞咽着吐沫,隻想着快點結束巡邏,回去好好喝上一杯。
劉能請了一同運糧的都尉段梁,也請了糧官前來一起飲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糧官醉醺醺的攀着劉能的脖子開始稱兄道弟。
“劉兄弟,哥哥我在大西軍中混了這麽多年,如此年輕如此豪爽的都尉卻是第一次見到,劉兄弟,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馮雙禮将軍的親戚?”
劉能微微一笑,“其實我和馮将軍素不相識,連面都沒有見過一次。”
“啊!”糧官還未反應過來,都尉段梁頓時大驚,然而還未等他有所動作,便見到劉能用胳膊夾住糧官的脖子用力一扭,咔嚓一聲,糧官的頭顱低垂了下去。
仿佛得到号令一般,糧庫裏劉能五百士兵同時站起,操起了明晃晃的利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