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陳越來說,他知道西賊的流動『性』極強,沒有耐心追着西賊的屁股到處剿匪,故才攻占湖口打下九江,『逼』迫西軍決戰,哪怕現在自己兵力不足。
而對于張獻忠來說,擊敗僞明第一戰将陳越以及所屬的軍隊之後,僞明将再無能力阻擋西軍的步伐,攻陷南京滅了大明指日可待。那時他将成爲真正的皇帝,李自成雖然打下了北京,與自己相比又算得了什麽!
雙方都有決戰之心,自然要調兵遣将積草屯糧,決戰便不是短時間所能打響。據有整個江西,張獻忠的人力物力不缺,外邊還有張定國率領十萬大軍随時可以應援,對打敗明軍信心十足。
然而在張獻忠忽略掉的吉安府,卻正在醞釀着一場風暴,一場足以影響戰事走向威脅西軍後路的風暴。
在這個時代,若論守城能力最強者,非閻應元莫屬。另一個時空,靠着一幫士紳衙役相助,閻應元帶領江陰百姓在滿清數十萬大軍的圍攻下死守江陰達八十一日。
綠營兵劉良佐、李成棟,八旗兵李率泰、博洛部輪番上陣,都無法打下江陰,最後不得不從南京調來數十門紅衣大炮,才算轟開了江陰的城牆,江陰因此陷落。
而現在,西軍中卻是沒有紅衣大炮這樣的攻城利器的,所以在西軍定北将軍張能奇甚至張獻忠親自帶兵攻打半月之久,吉安府城依然安然無恙。
明軍突然攻打江西攻占湖口,張獻忠不得不率兵撤離了吉安。而吉安府成了江西唯一沒有被賊軍攻破的府城。
成功守住吉安,廬陵縣主薄閻應元的功勞滿城軍民看在眼裏,其聲望之隆已經超越了廬陵知縣李搏和吉安知府馬守德。遇到事情,将領們和城中百姓更願去找閻應元這個九品主薄處理,而不會去找知府知縣大人解決,從這一點就能看出閻應元在城中軍民心中的威望。
吉安知府馬守德雖然心中不舒服,卻也知道若論處理軍務的能力,自己遠比不上閻應元,遂大肆放權,讓閻應元處理一應事務。
賊軍突然撤退,其中必有緣故,閻應元不敢怠慢,派出大量差役出城作爲探子,查探賊軍的動靜。這些差役都是地頭蛇,熟知本地地理人情,喬裝之後用作哨探最爲合适不過。不過爲了激起他們的勇氣使其不至于敷衍了事,閻應元開出了很厚的賞格。
哨探們很快便傳回了消息,賊軍主力已經往南昌府方向退去,不止主力撤退,其他各州縣的賊軍也退去大部,隻留有部分兵力守城。而且,大量的物質正被賊軍押運着往南昌方向運輸。
綜合各方情報,閻應元很快得出結論,肯定是發生了變故,賊軍才不得不後撤。也許是朝廷已經派遣軍隊前來攻打賊軍收複江西來了,賊軍急着迎戰朝廷大軍,才不得不撤退。
賊軍撤軍,吉安府自然不能幹看着,必須做點什麽。閻應元遂向知府馬守德知縣李搏建議,出兵攻打賊軍,擾『亂』其退兵的步伐,以牽制賊軍策應朝廷大軍。
“你瘋了嗎?咱們吉安府才有多少軍隊,守城尚且不足,哪有能力和數十萬賊軍作戰?”廬陵知縣李搏聞言大驚,怒斥自己這個屬下道。
吉安知府馬守德睜開了眼皮,複又垂目自顧自飲茶,并未發言。
“當初賊軍攻城甚急,念在你有幾分本領的份上,府尊才把全城兵權交付給你,你可千萬不要不知天高地厚,惹出『亂』子來導緻吉安失陷,害了滿城百姓!”
雖然閻應元立下大功,可在進士出身的李搏眼裏,這個從吏員提上來的雜途官根本算不了什麽,再加上對閻應元立下功績的嫉妒心理,李搏說話聲『色』俱厲毫不客氣,聽的知府馬守德暗暗歎息。
馬守德和李搏堂堂知府知縣,在賊兵攻來時一個個吓得膽戰心驚,要靠着閻應元一個九品主薄出來支撐,才保住吉安府不失,說出去着實有些丢人。可和年輕沉不住氣的李搏相比,馬守德更加的老『奸』巨猾。
馬守德知道,閻應元的功勞根本遮掩不住,再加上其在滿城百姓心中的威望,這個時候根本無法打壓,否則必然會壞了自己名聲。
而且閻應元守住了吉安府,自己這個府尊至少有知人善任統籌之功,他日朝廷對自己也必有封賞,從這個方面來說,閻應元對自己幫助甚大。哪怕看他再不順眼,也不能對其惡言相加。
“閻主薄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馬守德突然發聲,阻止了李搏繼續的惡言相向,“咱們不能隻顧着吉安一城,還要着眼整個江西抗賊大局。若是朝廷兵敗,整個江西失陷,吉安又豈能獨存?”
“府尊!”李搏頓時急了,欲要争辯時,馬守德卻揮手阻止了他繼續說話。
“不過李知縣擔憂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吉安府總共才三千軍隊,全靠滿城百姓竭力相助才能守住城池。而外面卻是有數十萬賊軍,憑借咱們這點兵力想做點什麽難上加難。”
“府尊大人,”閻應元拱手施禮,欲要辯說時,卻也被馬守德阻止。
“閻主薄請聽本府說完,我不反對你帶兵出城,因爲大局觀本府也有,但要先以守住吉安爲要。所以本府不能給你太多的人,頂多給你一千的士兵。你看夠嗎?”
馬守德說完,靜靜的看着閻應元。
一千人啊,閻應元爲難的皺起了眉頭,外面可是有着數十萬軍隊,區區一千人又能做些什麽?可是看極力反對出兵的李搏,以及神『色』堅定的馬守德,閻應元知道這一千人已經是馬守德的底線。
“可以,”閻應元一咬牙,說道:“不過這一千人要由屬下自行召集挑選,兵器糧食府城要配備齊全。”
“那是當然,這一千人也是我吉安的子弟兵,兵甲錢糧自然不會短缺。”馬守德撫須微笑道。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