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雷這種新式武器一經問世便發揮了極大威力,在近戰中堪稱利器,荷蘭人及其附從軍雖然戰力不俗,在明軍四倍優勢的兵力下,在手雷的轟炸下,也并沒有抵抗多久。
在戰鬥中,手雷炸死炸傷了荷蘭及其附從軍八十多人,剩下的全部繳械投降。其中包括十一個荷蘭人,五十多個南洋華人,還有四十來個爪哇黑奴。
當然在戰鬥中明軍損失也不小,足足死傷了三十多人。荷蘭人的火槍太過犀利,這些人都是死在火槍之下,可以想象若是沒有手雷,恐怕拿下這兩艘帆船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
好在,戰鬥勝利了,雖然付出了一定的犧牲,繳獲也同樣大。兩艘船上裝載着大宗的貨物,雖然沒有生絲價值依然巨大,荷蘭人剛到長崎沒有兩天,根本來不及賣出貨物。
當然,最大的收獲是這兩艘武裝帆船。都是中型蓋倫船,每艘船上都有加農炮三十多門,這種船在歐洲連戰艦都算不上,可在東亞沿海已經俨然是龐然大物,光是船隻以及上面的火炮,就值數十萬兩銀子,而且是有錢也沒處去買。
除此以外,還繳獲了火槍一百五十多支,雖然還是前裝滑膛槍,卻使用了燧發裝置,根本不需要再用火繩。減少了程序使得這種燧發槍射擊速度更快,而歐洲的制槍工藝要比大明先進,這種槍的精度也比大明火铳好很多。
同時,平湖陸家的那艘被荷蘭人俘虜的三桅福船也被攻占,二十多個陸家的船員也被解救了出來。
戰鬥雖然短促卻依然驚動了長崎,手雷的爆炸聲和火槍的射擊聲在這甯靜的早晨傳遞老遠,根本無法遮掩。各方勢力都被驚醒,紛紛派人打探到底發生了什麽。幕府在長崎港的管理官員也派人乘坐小船前往交戰的區域,很快消息便反饋回長崎,是齊雲商号派人攻打了荷蘭人,奪了荷蘭人兩條帆船。
消息一經傳出,各方紛紛震驚!那可是荷蘭人啊,縱橫東南洋無敵的荷蘭船隊,就連鄭家那麽大的勢力都不敢輕易招惹。這齊雲商号竟然如此膽大,敢對荷蘭人動手!
......
五島之上,聽聞手下報告之後,鄭彩先是一驚,然後心中便是一陣狂喜。
“齊國公陳越他自以爲打了幾場勝仗便目中無人,現在連荷蘭人都敢招惹,須知海上不同陸上,船戰不同陸戰,等到荷蘭人暴怒之時揮師舟山時,我倒要看看他怎麽收場!”
鄭彩笑着對手下道,他仿佛看到了荷蘭船隊雲集舟山火炮齊發,舟山城被打的搖搖欲墜的場景。到時齊國公必然顔面盡失,說不得鄭家也要暗地裏做些手腳,把舟山的勢力徹底消滅在萌芽中。
想在海上和我鄭家争雄,你陳越真不知天高地厚!鄭彩冷哼道。
......
平戶島,聽聞齊雲商号對荷蘭人動手,李國助大驚失色。
“完了完了,齊國公啊,你這是要坑死我了!”李國助喃喃道。
昨天他才上荷蘭船勸誡荷蘭人釋放陸家的船員、歸還陸家海船,今天一早荷蘭船就受到了齊雲商号的攻擊,在荷蘭人看來,肯定以爲自己和齊雲商号串通,而自己上荷蘭船就是爲了查探虛實。
“我當時爲啥不去荷蘭館而是非要聽齊國公的話上荷蘭船呢?”李國助懊惱無比。
荷蘭人在長崎開有商館,裏面有荷蘭人駐守,而船上的荷蘭人很多也選擇上岸駐紮荷蘭館中。當時自己明明可以去荷蘭館找荷蘭人談判,可陳越卻說應該去船上,要先确定陸家的人是否還活着。不知爲何自己就聽了他的話,并且回來後把荷蘭船上一些事情告訴了陳越,現在就坐了蠟!荷蘭人吃了這麽大的虧,肯定會報複,也肯定會遷怒自己。
因爲鄭家船隊的存在,因爲早期和李國助關系良好的海上大豪先後被鄭芝龍剿滅,現在的李國助已經放棄了船隊,安心的在倭國當坐商。
當坐商自然要有貨源,鄭家是不能指望,而荷蘭人便是李國助其中最大的客戶。而現在得罪了荷蘭人,等于是把最大的貨源自己給掐斷了,這讓李國助很是懊惱。
“齊國公啊齊國公,你做事太莽撞了,這裏可是倭國,不是大明啊,倭國幕府不會對你容忍的!”李國助暗暗的道。
自德川家康組建幕府之後,便奉行閉關鎖國之策,對外國人限制很嚴,齊國公陳越在倭國境内悍然攻打荷蘭人,已經是挑戰倭國的底限,倭國幕府絕對不會容忍。李國助暗暗盤算着,該怎麽去爲齊雲商号疏通,失去了荷蘭人這個貨源,齊雲商号以後就是他的最大貨源,李國助雖然惱怒陳越坑了自己,卻也不願看到齊雲商号出事。
......
長崎港倭國方面,因爲長崎是倭國唯一對外通商口岸,受到幕府以及所在地大名松浦藩雙層管理,倭國幕府在長崎有專門管理港口貿易的官員名叫島津正雄,當聽聞海港中發生戰鬥之後,島津正雄第一時間便派出手下前去查明情況,很快便知道了是齊雲商号在攻擊荷蘭船。
倭國也是主權國家,自然不能允許外人在自己領土内放肆,島津正雄大怒,當即帶人前往齊雲商号所住房舍興師問罪,然而走到之後卻發現依然是人去樓空,陳越早已帶人全部上了海船,隻留下傅春全權負責應對倭人。
傅春把攻擊荷蘭船的理由對島津正雄說了,理由自然是明人商船受到了荷蘭海盜的劫掠,齊雲商号爲了解救同胞才做出這樣的事情。
“這裏是我大倭國的領土,你們有事可以向我們說,如何能夠如此放肆,分明是沒有将倭國政府放在眼裏!”島津正雄憤怒的斥責道。
“陸家已經向你們提出了申訴,可你們理會他們了嗎,你們說不是在長崎反生的争執你們無權過問,怎麽現在竟然向着荷蘭人?”傅春冷笑道。
“我們沒有向着誰,你們先前發生的沖突不在倭國海域,我們自然無權過問。現在你們卻在長崎港内攻擊荷蘭人,已經觸犯了我國的法律。我命令你們必須立刻歸還荷蘭船隻,釋放抓捕的荷蘭船員。”島津正雄嚴厲的說道。
“那不可能!”傅春直接拒絕道。
“傅春君,你們是要和大倭國政府作對嗎?”島津正雄陰冷的問道。
“荷蘭人給了你什麽好處,給了你多少銀子你說出來,我齊雲商号給你雙倍。”傅春沒理會他的威脅,突然說道。
“八格,你在侮辱我!”島津正雄怒道,“限你們一天時間交出船隻和俘虜,否者别怪我出動軍隊把你們驅逐出長崎,并且永遠禁止你們來這裏!”
......
“國助君,你怎麽來了?”長崎松浦藩大名松浦鎮信驚訝的問李國助道,“是不是爲了齊雲商号的事情?”
“藩主你睿智,正是爲了此事。”李國助苦笑道。他的根基在長崎,平日裏和松浦家關系緊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也不得不來找松浦鎮信求助。
“國助君,這件事情很嚴重,恐怕我幫不了你,齊雲商号做事太肆無忌憚,已經嚴重挑釁了我大倭國的威嚴。”松浦鎮信沒等李國助說完,直接拒絕道。
“藩主,其實事情也不能完全怪齊雲商号,荷蘭人做事太霸道了,這些年有太多的大明海商受到其欺辱,反抗也是迫不得已。
其實,若是沒了荷蘭人來長崎,對倭國來說是一件好事情,藩主您知道嗎,長崎的生絲價格爲什麽居高不下,這很大程度都是荷蘭人在搗鬼。”
李國助組織着語言,試圖說服着松浦鎮信。
“這話怎麽說的,生絲價格高不是因爲飓風使得很多海船傾覆,供應量太少導緻嗎?”松浦鎮信不解的問道。
“那隻是今年,我說的是一直以來。藩主您也知道,荷蘭人并不産生絲的,他們手裏的生絲都是從大明商人手裏強行購得,然後加價賣到倭國,從中漁利。你想想,若是沒有荷蘭人,生絲的價格會不會落下去一些?”
“呵呵呵”松浦鎮信輕笑着沒有接口,隻是玩味的看着李國助。身爲松浦藩的大名,他自然不會輕易被别人忽悠。李國助的話看似有理,卻是一派胡言,因爲大明海商并不比荷蘭人好多少,其貪婪之處尤甚于荷蘭人,相反有荷蘭人競争,還會使得生絲的價格回落不少。
看着松浦鎮信的表情,李國助知道自己的話松浦鎮信不信,事實上他自己都不信,不過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有這麽一個理由。
“藩主,這是一點小小的禮物,不成敬意。”說着,李國助把一張禮單遞了過去。
松浦鎮信輕輕的接過,打開一看,眼睛頓時瞪大了。
“生絲十擔,絲綢二十匹,茶葉一百斤,上等瓷器十套,茯苓五十斤......”長長的一張禮單,上面列着的都是當下最流行的貨物,價值足有上萬兩銀子。
别看松浦鎮信是一個大名,而松浦藩位于長崎這個唯一港口處,相對其他大名來說松浦家還算富裕,可歸根到底松浦家不過是一個稍大的地主罷了,擁有的土地還不到大明的一個縣。
小小的倭國有上百個大名,而事實上大的大名不過擁有一縣之地,小的也不過是一村之地,相當于大明的村長。
這份禮單對于松浦鎮信來說已經是一筆龐大的财富,松浦領地一年的收入也不過這麽多。看着禮單,松浦鎮信的呼吸急促了起來。
“這事太大,我不過是長崎的大名,倭國幕府在長崎專門有管理港口貿易的官員,事情不是我一個人能夠做主。”松浦鎮信艱難的說道。
“藩主放心,島津君那裏我另有一番心意。”李國助笑呵呵道。
島津正雄和松浦鎮信緊急商議之後,認爲這是明人和荷蘭人之間的争執,倭國政府不宜幹涉過多。不過齊雲商号在長崎港攻打荷蘭人,已經挑釁了倭國的底限,這種行爲不能容忍。故島津正雄和松浦鎮信代表倭國政府宣布,驅逐齊雲商号離開長崎。
考慮到現在還是東南季風不利于返回大明,可以暫時允許齊雲商号在長崎港外生月島暫住,一旦風向改變必須立刻離開倭國沿海!
而生月島,就在李國助所在平戶島的西面。
......
“齊國公,爲了你我可是付出了巨大代價啊,光是給倭國官員送禮就送了兩萬兩銀子。”荷蘭武裝帆船上,李國助對着陳越邀功道。
“這事多虧了李舶主你出力,這艘船上還有些貨物,本公就送給你當作謝禮。”陳越笑道。
雖然他不懼得罪倭國幕府,不過考慮到現在若是被驅離的話根本無處可去,因爲季風的原因沒法回到大明。而且若是把倭國幕府得罪太死的話,恐怕以後舟山方面再也無法到倭國貿易,那将是極大的損失。
“多謝齊國公!”李國助大喜,這艘荷蘭船上的貨物雖然不多,可也價值數萬兩銀子,足夠彌補他送給松浦鎮信還有島津正雄的禮物有餘。
而陳越的大方更是令李國助很是感慨,對以後雙方的合作充滿了信心。
“行事果斷,武力強大,又慷慨大方很講義氣,以後恐怕這大明便是這齊國公說的算了,取代鄭家也不是沒有可能。而自己和他有了交情,以後的生意将會非常順暢。”李國助心中暗道,臉上的笑容愈發的盛了。
......
“齊國公真是義薄雲天啊!”看着被送回的三桅海船,還有二十多個活着的手下,陸雲感動的無以複加。
當身處海外受到荷蘭人欺辱時,還能有大明的軍隊爲自己出頭,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而相比獨霸海上勢力龐大卻不肯幫助自己的鄭家,齊國公的行爲更加的讓人感歎,義薄雲天之語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