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即便打下東番島後,還需要進行開發,遷移大陸人口,短時間也獲得不了多少收益,所以必須得有持續不斷的财源才行。而海貿也許是唯一能夠賺取大量錢财的路子。
當然想做海貿也并非那麽容易,首先得有熟悉航線的人才,張程磊雖然出過海去過倭國,可他卻不是掌管航線的火長,靠他根本不行。汪洋大海不是陸地,根本沒有參照可循,這個時代又沒有後世的GPS定位,不懂航海術的話想做海貿比登天還難。
其次想做海貿必須得有船隻貨物,貨物好說杭州城内盡可以購買許多,絲綢茶葉瓷器應有盡有,而适合海貿的船隻舟山卻是沒有,雖然有兩艘兩桅帆船,可卻是水軍所用的戰艦,根本裝載不了多少貨物。
要是出海海貿的話,至少要有一艘三桅福船才行,船大經得起海浪颠簸,裝的貨物過多做生意才會劃算。
這個時代的出海不像後世,因爲帆船的航行一要靠洋流二要靠季風,拿去倭國來說,從杭州到倭國長崎不到兩千裏,若是順風的話半月時間即到,若是逆風而行,别說半個月,就是半年也未必能夠到達。
而每年夏季東南風起,正是從浙江福建出發,前往倭國做生意的時候。而等到冬季西北季風起,卻是從倭國回返大明的時間。所以往來倭國做生意,每年也就是往返一趟,自然要帶足足夠的貨物,這樣才有利潤可言。
而你一艘二桅福船,裝載貨物少不說,随行的船員也少,若是海上遇到海盜的話根本就沒有還手的能力,而這個年代,海商和海盜也就是一字之差。
所以,要想從事海貿的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估計今年有些來不及了,畢竟已經進入了六月,馬山就會季風起,海商們很快就要離開大陸前往倭國,而對全無準備的舟山來說時間實在倉促。
可是,若是錯過了這次,再想往倭國海貿就得等明年夏天,這一年又從哪裏去弄銀子?想想陳越就覺得難辦。
計劃不等人!時間不等人!很快一個念頭在陳越心中生出,如同魔鬼一般深深的誘惑着他,雖然他知道這麽做有太多的不妥,會得罪浙江太多的士紳豪族,對舟山以後的計劃十分不利,就算是王寅也無法在明面上繼續幫他,可是這個時候陳越已經别無選擇。
......
台州府臨海牛家浦,劉能張程磊正和牛家浦的族長談合作造船的生意,一艘單桅鳥船順着海岸從北方而來,帶來了齊國公陳越的書信。
劉能打開看了一遍,神色頓時凝重了起來,“國公他召我有要事去做,程磊,我恐怕沒法陪你了。”
張程磊點點頭:“公爺的事情要緊,你去忙你的吧。”
把事情交代給跟着的敵情司手下,劉能乘坐來船往北而去。
......
甬江入海口,有兩峰夾江而立,北岸爲招寶山,南岸爲金雞山,在北岸招寶山上修有炮台,南岸金雞山上則有一座一裏見方的堡城,甬江和大海交接處還有一處水寨,寨裏停泊着數十艘戰船,這裏便是定海防倭總兵的駐地。
按照朝廷設置的衛所,其實舟山島也屬于定海衛,原來的定海衛就設在舟山,不過後來朝廷禁海,大量的舟山百姓被遷徙島内地,而甬江是進入甯波紹興數府的門戶,嘉靖年間爲了防範倭寇攻擊,在甬江入海口這裏建築堡城設立炮台,設立定海防倭總兵的職位,總領甯波府防倭事宜,一直沿襲到現在。
新任定海總兵呂泰眉頭緊皺,他在爲軍紀渙散的屬下而憂心。
這裏的屬下都是定海衛的軍戶,論軍紀戰鬥力連昔日在天津任海防遊擊時的屬下都不如,更不用和後來的平南軍水營相比。
士兵都是軍戶出身,平日裏靠着種田大魚爲生,而衛所的軍田卻大部分被軍官們侵占,士兵們大都淪落爲百戶千戶軍官們的佃農,過着比普通百姓還要凄慘的日子。
甯波一帶本來就土地貧瘠,屬于衛所的也都是靠近海邊的貧瘠軍田,一年根本沒有多少産出,還要上繳朝廷田賦。軍戶士兵們辛苦一年,産出連全家人的溫飽都不可得。若不是靠近大海能捕些魚蝦填補,可能很多軍戶都要紛紛逃離。
原本的總兵王之仁被調到湖廣去了,對呂泰這個空降的防倭總兵,其他的軍官雖然明面上表示歡迎,背地裏卻陰奉陽違,之所以不敢明面上反對,是因爲呂泰上任時帶着五百精銳的親兵。
在平南軍呆了這一年多來,使得呂泰的眼界高了很多,再也看不上手下這幫軍官士兵們混日子毫無戰鬥力的模樣,可有心整頓的話又不知道從何入手。
就在此時,劉能乘船來到了這裏。
“可是國公讓劉兄弟來的嗎?”見到劉能,呂泰大喜。
在來定海上任之前,呂泰已經去杭州見過陳越,陳越也隻是慰勉了他一番,并未交給他什麽任務。現在劉能突然過來,肯定是有事情發生,這讓閑了好幾日的呂泰格外期待。
......
王慶穿着嶄新的軍服立在船頭,摸着腰間挂着的刀柄,整個人意氣風發的很。
試百戶的軍職,從六品武官。自從被劉能大人找到這才短短十多天,自己身上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一介沒落無比的窮船員,搖身一變有了官方的身份,這一切如同做夢一般。
跑海再能賺錢,地位卻十分低下,而有了這身衣服,自己回家以後肯定能夠揚眉吐氣,被村裏人高看一眼。從六品武官啊,就算是勢力的裏長也得對自己低眉順眼。
當然,這身衣服不是白來的,王慶需要完成劉能大人交代的任務,找到齊國公他老人家需要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