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濟格等人看來,八旗兵才是自己的軍隊,這些剛投降的綠營不過是工具炮灰而已,所以這些天來在和明軍大戰時,水戰陸戰折損了綠營兵數萬人,阿濟格卻一點也沒在意。
八旗兵在,局勢就可爲,對李國英的說法很多人不以爲然。
“王爺,各位将軍,末将說的敗局已定是攻打蕪湖之仗咱們事實上已經失敗了。
也許在王爺和各位将軍眼中,隻要八旗主力尚在,就算不得失敗。确實,八旗兵所向無敵,這點末将是打心底贊同。
可是眼下不比以前和闖賊作戰之時,這南方也不比北方。
這些天來各位也看到了,這南方水流密布,更多的是要靠船隻靠水戰。王爺剛才說鳌拜将軍和平西王即将打下南京,恐怕是虛張聲勢,贖末将直言,他們恐怕連秦淮河都無法突破,更不用說打到南京城下。不知末将說的對與不對?”
李國英說着看向了阿濟格,卻見到阿濟格一臉的鐵青。事實上,數日前鳌拜就送回了軍報,言說大軍進入應天府受阻,在明水軍的阻攔下遲遲無法渡過秦淮河......
“你繼續說!”阿濟格臉色難看的道,南方行軍打仗确實和北方不同。
“是,王爺。眼下明軍水軍強大無比,我水軍和其水戰接連失利,根本無法突破蕪湖防線,從這一點來說,我軍就已經敗了。
贖末将直言,我軍要想打下南京滅了大明,隻靠八旗兵是不行的,更多的得依靠熟悉南方、熟悉水戰的綠營。可是眼下大半綠營兵受到了明軍得蠱惑,和我大清生出了異心。這還如何能繼續和明軍作戰?”
李國英痛心疾首的道。
“哼,那又怎樣?幾十萬闖賊都被我八旗兵打的落花流水屁滾尿流,你們這些看見闖賊望風而逃的綠營兵又豈敢和我八旗兵作對?隻需要一萬八旗,就能把這二十萬綠營殺個幹幹淨淨!”傅勒赫不屑的道。
“鎮國公說的有道理,可是您想過沒有?若是八旗兵鎮壓綠營兵之時,明軍若突然來攻,到時又該怎麽辦?八旗兵雖然勇猛,但畢竟人數太少。”李國英歎道。
八旗兵戰力強大,可那是指列陣作戰,憑借營中兩萬八旗,阿濟格有把握和數十萬明軍放對并戰而勝之。
然而若是陷入營中内亂,内有十多萬綠營兵作亂,外有七八萬明軍精銳強攻,八旗兵再勇又能碾成幾顆釘?在内外夾擊之下也隻有敗亡一局。
在場的都是久經沙場的宿将,對李國英描述的現象都能夠想象。而現在八旗兵全部都在長江東南側,一旦失敗,等待全軍的恐怕是全軍覆沒。
“李總兵繼續說。”阿濟格揮手制止了次子傅勒赫,對李國英和顔悅色的道。
“其實該說的末将已經說了,爲今之計,唯有先全軍退到長江西側,方爲穩妥之計。先立于不敗之地,再考慮和明軍作戰。”李國英歎道。
退過長江,也就意味着大軍安全,可也意味着此次伐明徹底失敗,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你先回去吧,讓本王好好想想。”阿濟格和聲對李國英道。
“王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要早下決心啊!”李國英施禮之後,轉身退下。
李國英退去,帳中隻剩下阿濟格、譚泰,傅勒赫等八旗将領。
“說說吧,咱們現在該如何做?”帳中剩下的都是自家人,阿濟格長歎口氣,語氣很是蕭瑟。
“王爺,其實李國英說的不是沒有道理,眼下綠營兵将叛未叛之時,正是咱們撤退到江對岸的時機。一旦綠營兵配合明軍作亂,明軍封鎖了長江,咱們再想退回就難了!”譚泰歎道。
“可是鳌拜和吳三桂兩萬大軍尚且未歸,咱們若是退兵,将置他們于何地?”傅勒赫不滿的道。于是譚泰不說話了。
吳三桂的漢八旗也就罷了,鳌拜帶領的可是一萬真滿八旗,失去了對大清傷害太大。多铎帶領的八旗兵全軍覆沒,蕪湖的八旗兵萬萬不能再受到損失,否則對大清來說将會是不可忍受之痛!
譚泰也罷,阿濟格也好,誰都不敢對鳌拜大軍輕言放棄。
“英親王,各位将軍。其實,其實對鳌拜将軍和平西王諸位不必太過在意。”就在此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智順王尚可喜說話了。
作爲早早投降後金的三順王之一,尚可喜很受滿清朝廷信任,授命帶領本部随同阿濟格攻伐闖賊。不過身爲降将,尚可喜一直奉行謹言慎行的原則,輕易不願多言。現在大軍生死存亡之時,他沒法再保持沉默。
“哦?不知智順王有何見解?”阿濟格微笑着向尚可喜問道。
尚可喜雖然是降将,可卻有着王爵在身,阿濟格平素對其也和顔悅色。
“英親王,在下以爲,鳌拜将軍和平西王他們大可不必過慮。他們手中掌握着兩萬精銳之士,都是能征慣戰之精銳,他們若是想退的話,以明軍的戰鬥力根本阻攔不住。
和他們相比,身處二十多萬懷有異心的綠營兵之中,十裏外有十數萬明軍主力的咱們才是最危險的。
英親王您可以派人給鳌拜送信,命其不必返回蕪湖,而是繞道向池州向長江上遊轉移。隻要我軍安全渡過長江到達對岸,有我軍的牽制,蕪湖的明軍根本沒有功夫堵截他們,他們安然返回江北不是問題。”
阿濟格一拍腦門,關心則亂,是啊,憑鳌拜和吳三桂的兵力,若是撤退的話明軍多少人才能阻攔住?阻攔追擊的人少了會被他們擊破,若是陳越敢派出大軍追擊,自己便可以趁機渡過長江打下蕪湖。
所以,有自己這支大軍牽制,陳越根本不敢對付鳌拜和吳三桂。
“好,給李國英傳話,命其準備船隻,咱們今日就渡江!”想通之後,阿濟格斷然下令道。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敢再做猶豫,一旦綠營兵作亂明軍趁機來攻,再想走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