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自然不會把大戰的勝利完全寄托在幾個被俘的綠營将領身上,不過從清兵内部着手瓦解他們也是一步不錯的棋。
這幾個被俘的将領也不過是廢物利用罷了,殺了也是殺了,還不如威懾一番恐吓一番然後放走,爲了他們家人的安全,也許他們會做出選擇。
向他們做出許諾,若是能夠在合适的時機帶部反正,立下大功,擊敗八旗兵之後,他們和家人的罪過都會得到赦免,而他們還可以繼續做他們的總兵副将,然後張應祥和常登等人便被連夜放了。同時被釋放的還有大部分被俘的綠營兵,這些都是張應祥和常登的手下。
至于他們回到清營之後如何獲得滿酋的信任,這就不關陳越的事情了。相信能在這亂世之中活下來并且活得不錯的人都有其生存之道。
“他們會老實聽話給咱們當内應嗎?”剛剛和陳越配合演戲,說什麽浙江和福建數十萬軍隊即将到達的何祿憂心的問道。
“想讓他們完全臣服咱們爲卧底自然不可能的,都是一些趨利怕死之輩,家人的牽扯對他們來說算不了什麽。”
王寅撫着胡須微笑道,“不過若是機會合适的話,這些人也肯定會反戈一擊,對八旗兵舉起屠刀。
眼下我軍接連勝利占據了上風,這些首鼠兩端之輩心裏早就揣揣不安,生怕八旗兵兵敗之後,他們會跟着倒黴。他們原先降清隻是因爲清軍勢如破竹大明敗局已定,貪生怕死之下想投靠新朝謀取榮華富貴。
現在很明顯大明已經挺了過來,而且完全有機會消滅所有來侵的八旗兵,這些人自然知道現在該如何抉擇。侯爺給他們不過是搭上一架梯子罷了。”
陳越微微一笑,其實王寅也隻說對了一半,陳越真正指望的并非這些綠營将領,而是那五千餘綠營兵俘虜。這些将領回去以後必然會受到滿酋的盤問,甚至會被殺掉。可這五千多綠營兵滿鞑卻沒法處理,全部殺了?那幾十萬綠營兵非騷亂不可。
所謂法不責衆,這幾千綠營兵回去之後,自然會宣傳明軍的強大,宣傳明軍在揚州在南京取得的勝利,這樣不須幾日的功夫,所有綠營兵都會清楚的知道現在的形勢。
上遊二十多萬清軍,八旗兵隻有四萬人,其中還有剛投降不久的吳三桂部萬餘關甯軍,而長江上水戰完全要靠這些綠營,若是綠營兵人心惶惶,這場仗不打滿清也已經敗了!
按照陳越原來的性格,對這些叛國投敵者向來深惡痛絕,恨不得殺之爲後快,就是父親也因爲綠營兵攻城而重傷瀕死。
若是可能,陳越真想下令把張應祥常登以及這數千綠營兵俘虜悉數下令殺了。
可是不能,身爲大軍統帥,他要考慮到全局。這一仗關系太大,若輸了,南京将不戰而下大明滅亡有日,若赢了再滅了阿濟格數萬八旗兵,則一半多的八旗精銳消耗在伐明的戰争中,十年之内滿清朝廷再也沒有力量南下,能不能保住北方的地盤還是兩說。而大明也有了喘息之機,最少也能和滿清南北并立。
國運之戰輕忽不得,陳越不得不壓制自己的好惡,想盡一切辦法采取種種手段,隻爲赢得戰争的勝利。
再說張應祥和常登,被帶出了大帳之後,聽聞平南侯下令把所有俘虜都放了,頓時傻了眼。
若隻是放還他們這些将領,回到清營後見到阿濟格,完全可以說是落入水中,靠着水性好躲過一劫。
可現在五千餘綠營兵悉數被放還,這讓他們回去後還怎說?
靠着水性好逃回,一下子這麽多人當阿濟格是傻子嗎?
“這可怎麽辦?”常登瞪着一雙大眼看着烏泱泱的綠營兵,呆呆的說道。
“走一步說一步吧!”張應祥也蔫了。
這個時候總不能回去再找陳越,說隻需把他們這些将領放回就行。
雖然放還了所有俘虜,陳越卻沒有再發還他們的武器铠甲,甚至連一條小船都沒給他們。這數千人隻能沿着江岸,步行向十多裏外的清軍營地走去。
清涼的江風吹着,一群喪家之犬走在了回營的路上,吃的那一個黑飯團早就消耗一空,所有人都饑腸辘辘的,艱難的前行。
既然明軍不要他們不收編他們,這些綠營兵就隻有回到原來的營地,繼續爲滿清主子打仗。
可是平南軍的強大已經刻在了所有人的心裏,想想白天交戰時平南軍船隊數百門火炮轟鳴己方船隻紛紛沉沒的場景,想想從明軍口裏聽到的滿清豫親王多铎十萬大軍就是被這支軍隊擊敗,所有綠營兵俘虜心裏膽寒不已。
什麽時候,明軍竟然已經強大到了如此地步,若早知道平南軍如此強大,他們何必選擇向滿清投誠?
張應祥和常登二人帶頭走在崎岖的江岸上,一輪彎月高高的挂在空中,把清涼的月光傾瀉到江岸上,借着月光能夠勉強看清腳下的路,不至于掉到江水裏。
可也免不了被岸上凸起的石頭絆倒,不時的有士兵驚叫着摔倒在地。更有一個倒黴的摔進了江水中,驚叫之後再也沒了動靜。其他士兵隻是沉默着,沒有人試圖去搭救這個倒黴蛋。
盤算了一路,張應祥終于拿定了注意,趁着休息的功夫把常登拉到了一邊,低低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這樣也行?”凄涼的月光下,常登那一雙大眼鼓了起來,不可思議的看着張應祥。
“你要有辦法你就說,我聽你的。”張應祥沒好氣的說道。
“俺老常是個粗人,沒有那麽多的歪歪點子。就聽你的吧!”常登想了想,斷然道。
十多裏的江路,雖不太遠但實在崎岖難行,足足花了兩個多時辰才回到了清軍營地。
可是大半夜的,張應祥和常登可不敢就這麽直闖大營,而是遠遠的帶隊停了下來。派人去大營送信。
而這麽大的動靜,清軍大營早就驚醒了過來,守營的部隊弓上弦刀出鞘,緊張的立在營牆之後,生怕是明軍趁夜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