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青山,碧波蕩漾,白帆朵朵,船隊行駛在寬闊的運河之中。看着兩岸如畫一般的美景,崇祯不由得心神俱醉。這是朕的天下,這是朕的江山!
說起來可憐,崇祯雖然是一國之君,卻從來沒有出過北京城,做了皇帝之後,十七年來更是沒有出過紫禁城一步。曾幾何時,他非常羨慕那些四處遊學的士子,羨慕他們能踏遍名山大河,走萬裏路,而自己雖然是皇帝,雖然是這天底下最尊貴的人,越遠沒有這些士子自由自在。
說什麽天子富有四海,卻不過是一個沒有自由的可憐蟲,紫禁城不過是囚禁自己的牢籠。
若不是北京被流賊攻破,自己這一生恐怕也無法離開北京,也見識不到這秀麗的河山!
“皇爺,外面風大,還是進艙休息一下吧。”張秀兒走到崇祯身邊,矜持一禮道。
這些日子來,張秀兒如同在夢中一般,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當上皇妃,成爲天下最尊貴的女人。雖然崇祯還沒有正式冊封她,不過是口頭許諾,不過他是皇帝,自然是金口玉言不會欺騙自己。
曾幾何時,張秀兒也隻是想找個讀書人爲夫君,那時的她還曾經看上了窮秀才呂相公,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然成了皇帝的女人!
“都快要進入夏天了,吹吹風什麽打緊。”崇祯寵溺的看着張秀兒,笑道。
張秀兒長得并不是十分的漂亮,不過是面容清秀、青春氣息逼人罷了,不過不知爲何,在張秀兒的身上,崇祯竟然看到了一絲絲周皇後的影子。
當年自己還是信王的時候,皇後也是張秀兒這般的青春少女,因爲是小戶人家出身,并不知道多少禮節,和張秀兒一般的青春爛漫。
“對了,公主在幹什麽?”和張秀兒聊了幾句,崇祯問道,往常坤興沒事時經常會來陪自己,可這兩日,也就是每天一早給自己請安,然後就不見人影。莫非坤興她每天在和陳越那小子呆在一起?想到這裏,崇祯臉上神情極爲複雜。
雖然崇祯現在對陳越極爲欣賞很是喜歡,也願意把坤興嫁給他,可是到底是一個父親,想想自己養了十多年的女兒不陪自己,卻去陪他人,崇祯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公主這兩天正在用功讀書呢!”張秀兒抿嘴一笑,說道。
“啊!”崇祯這下是真驚了,坤興雖然也讀過幾年書,不過讀的多是一些女訓女戒之類,她也不是一個愛讀書的人,而且身爲公主讀書也沒什麽用,什麽時候她竟然如此好學了?
“坤興她讀的什麽書啊?”崇祯頓時起了好奇。
“聽說是九章算術什麽的,由婉兒姑娘負責教她,每日用彎彎曲曲的符号算題。”張秀兒道,神情滿是羨慕,她連一天書都沒有讀過,也難爲記住了九章算術這個名字。
“九章算術?坤興她什麽時候竟然喜歡看這種書了?”崇祯不解的道,他原以爲坤興不過是看些詩詞歌賦之類的。
“聽說,婉兒姑娘還在教公主記賬,婉兒姑娘可厲害了,當初陳家的蜂窩煤開遍整個北京城都是她的功勞呢!”
張秀兒叽叽喳喳道,當初在吳婉兒的主持下,陳家蜂窩煤的生意飛快發展壯大,那時張秀兒就跟在吳婉兒身邊,對吳婉兒的能耐佩服的五體投地。
“蜂窩煤!”崇祯臉上頓時露出了複雜之色,他知道那是坤興爲了爲自己分憂,和陳越合夥做的生意,後來也給自己帶來了幾十萬兩銀子,可惜,因爲文官們的大肆彈劾,甚至往坤興身上潑髒水,逼得自己不得不禁了坤興的足,并把蜂窩煤交給了嘉定伯周奎掌控。
當時的崇祯每日裏爲國事所憂,無暇顧及女兒的心思,現在想起來,蜂窩煤是坤興對自己這個父皇的一片孝心,實在爲自己分憂解難啊!而自己當時竟然以有失皇家體統禁了她的足......
難道坤興她現在學九章算術,跟着吳婉兒學記賬,爲的是以後還做生意,幫着自己賺錢爲自己分憂?
想到這裏,崇祯的心莫名的一顫,眼眶一下子濕潤了。
“坤興若是一個男孩就好了!”崇祯喃喃的道,太子和永王定王深陷闖賊之手,身邊就剩下了這麽一個女兒,若是坤興是男孩,大明以後就有了繼承人。
而太子和永定二王雖然讀書很多,也是受幾個學士的教導嚴格教導,可他們就靈性方面,根本無法和坤興相比。
坤興若是男孩,就可以爲自己這個父皇分擔一二,眼下的大明千瘡百孔,百廢待興,外有建奴流賊肆虐,内有福王悍然造反,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雖然自己到了南方,可是面對這種局面崇祯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到底該如何做才能力挽狂瀾,抵禦住闖賊的攻擊,保住大明南方的半壁江山?這一刻,崇祯很是迷茫。
女兒坤興尚且知道爲自己爲大明分憂,朕身爲一國之君,不能讓祖宗的基業毀在朕的手中,否則有何顔面去見列祖列宗!
雖然眼下還未到達南京,未曾擊敗福王的圖謀,可是崇祯覺得有些事情現在就應該去想,應該着手去做了,那就是現在就得決定以後的大明何去何從!
當然,僅憑崇祯自己,他并沒有太多的主意,不過好在身邊有不錯的大臣謀士,比如路振飛,比如王寅,都是見識超群之輩,崇祯決定找他們商議商議。
崇祯不是一個能力很強的人,也沒有什麽遠見卓識,可他有一個旁人難及的優點,那就是勤政。爲了政務,他可以犧牲自己一切休息娛樂,犧牲一切的享受。
“你先自己回艙吧,朕還有事情要做。”崇祯輕輕的對張秀兒道,溫柔鄉的滋味雖好,可現在遠不是享受的時候。
“是,皇爺。”張秀兒順從的答應了,既然皇帝不需要自己陪,她便去找自己母親張嬸兒去了。
“來人,宣路振飛,王寅見駕!”崇祯沉聲對船上的侍衛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