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傑本是造反的流賊出身,并不缺乏血勇之氣。其部下多是陝地流民或秦軍悍卒,戰鬥力不可小觑。
若是對上蒸蒸日上的李闖軍的話,高傑及手下也許還會犯嘀咕,可對面船隊裏卻是普通的明軍,雖然其中有傳聞很厲害的平南伯陳越,可那也僅僅是傳聞而已。
幾十隻熊熊燃燒的火船照亮了整個河道,也照亮了漕船上明軍那緊張的面容、僵硬的動作。
看到對方士兵的表現,高傑心神大定。可見傳聞并不準确,什麽平南伯陳越,手下軍隊也不過是一些沒怎麽打過仗的新兵!
在高傑的指揮下,一百艘漁船三四艘一組,向着河中的漕船撲去。若論船隻的靈活性,裝運貨物的漕船遠比不上漁船。而三四艘漁船上的士兵要比一隻漕船多,以多打少很容易奪取對方的船隻。
至于高傑自己,則盯上了河中央那隻最大的二層官船,看樣式,狗皇帝崇祯肯定呆在官船上,隻要打下官船,戰争就将結束!
在高傑的指揮下,副将李成棟親自帶着十來隻漁船向着官船撲去,卻被擋在外圍的兩隻漕船抵住。
船上作戰,最重要的武器自然是弓箭。雙方弓箭手拼命拉開弓弩,向着對方射去,箭矢如梭如雨,在空中交織飛舞落下,每時每刻,都有士兵慘叫着落入運河水中。
在鋼刀的威脅下,被挾裹而來的漁民們拼命劃動船槳,漁船迅速向漕船靠去。
這麽近的距離,船上的火炮已經不能發揮威力。船上的弓箭手和火铳手拼命地向對方發射。
可是平南軍主力現在并不在船上,船隊裏的火铳手數量不多,訓練有素的弓箭手更少,雖然占有以逸待勞之優勢,卻在對射中占不了多少便宜。
高傑帶着進攻的手下一半人是他的家丁親兵,剩下的也多是軍中的主力,所以裝備還算齊全,最起碼每個士兵身上都有一件盔甲,哪怕是防禦力不怎麽樣的皮甲。
近距離弓箭威力雖強,能射透铠甲,可是隻要不射中要害,并不影響繼續作戰。所以,很多士兵身上挂着幾支羽箭,卻依然在拔刀奮戰。
而漕船上的士兵,平南軍屬下的水營還好,起碼大部分人身上能有一件皮甲,不過淮安團練兵就裝備都差了好多。
所以,在雙方靠近的過程中,漕船上團練兵中箭死傷的數量遠比高傑軍要多。
眼看着身邊不時有同伴慘叫着倒在箭雨下,其他的團練兵已經有些膽寒。
在漁民快速劃動下,雙方船隻靠在了一起,高傑軍士兵呐喊着,向漕船殺了過去。
漕船上的官兵則用長槍猛戳,防止對方跳上己方船隻。
......
“嘭”铳聲響過,一個身高力壯的高傑軍士兵晃了兩晃,仰面摔倒掉入運河之中。
“頂住!”陳平猛吸了口氣,就在剛才,那個強壯的敵軍士兵一把鋼刀殺得他險象環生,跳上來後一個人就守住了甲闆,更多的敵軍從他身後湧上了漕船。
高傑的這些手下大都是西北人,身材要比南方人高大,搏鬥技巧更勝一籌,單打獨鬥的話就連平南軍也無法與之相比。
現在已經有十來條漕船被高傑軍奪取。
可是陳平知道,他再不能退,因爲自己漕船的後面,就是崇祯皇帝的官船,而侯爺的父親,自己的姐姐也都在船上。
激戰之中,天漸漸亮了起來,火船還在燃燒,現在卻不需要借助火光已經能夠看清同僚和敵軍的容顔。
......
“怎麽樣了?是哪裏的軍隊襲擊?”官船艙裏,聽着外面震天的殺聲,崇祯坐立不安。
“是明軍,看岸上他們的旗号,應該是高傑和劉良佐的部隊。”吳孟明走進了船艙,低聲禀告道。
“叛軍已經快要殺近官船了,陛下,咱們應該盡快撤離。”
“什麽?快撤啊!”崇祯大驚,連聲命令道。
“不能撤!”一旁的路振飛連忙阻止,“中軍已經下令其他船隻過來增援,咱們這隻官船是全軍的旗艦,若是倉皇撤退恐怕會引得全軍大亂。”
吳孟明和崇祯不懂,路振飛看的明白,己方軍隊吃虧就吃虧在陣形上,全軍二百餘艘船隻呈一字陣形停在四五裏的河面上,首尾不能相顧。而高傑叛軍卻是猛攻己方船隊中央,形成了局部以多打少的局面。
現在天色已明,隻要官軍應對得當,南北的船隻過來增援,就能把叛軍船隊擊退,畢竟叛軍的都是一些小船。
“陛下,我去平南侯的座船,看看能不能幫上忙。”路振飛向崇祯請令道。船隊裏一半以上的軍隊都是淮安團練兵,自己出現肯定能夠鼓舞士氣。
“好的,愛卿去吧。”崇祯點點頭。
“陛下就交給二位了。”路振飛向陳江河和吳孟明道。
“請路大人放心,有陳某在,必然保護陛下無恙!”陳江河鄭重的許諾。吳孟明也連聲保證。
路振飛點點頭,跳上了一艘小舟,兩名親兵劃着船槳,向着負責指揮的旗艦駛去。
此刻,整個河面殺聲震天,鮮血已經把河水染紅,河面上到處都是漂浮的屍體。
高傑軍占據了十幾條漕船之後,派回了漁船,又一批兩千人的士兵加入了進攻的隊列。
南北的漕船已經回轉了過來,也陸續進入了戰場,整個河面上所有船隻都陷入了交戰,戰場一片混亂。
叛軍是從西面攻擊過來,路振飛的小船從船隊的東面避開了厮殺,向着旗艦劃去,在船行的同時,路振飛小心的觀察着戰場的态勢,思索着對策。
崇祯的官船和旗艦相距不是太遠,沒多大會小船就靠了過去,路振飛爬上了漕船,直接往船頭沖去。
“平南侯!”路振飛沖着船頭指揮的将領高聲叫道,卻一下子止住了腳步,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陳越,卻是自己以前的部将金聲桓。
“你,你,你......”路振飛指着金聲桓吃驚的說不出話來,“怎麽是你,陳越呢?他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