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不可,咱們父子倆生就一起生,要死就一起死!”對父親的提議,陳越斷然拒絕道。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聽話啊!”陳江河頓時急了,“咱陳家就剩咱們爺倆,都死在這裏豈不是絕了後!爹老了,多活幾年少活幾年沒得關系,你不行,你要爲咱們陳家傳宗接代!”
“呵呵,爹你今年剛過四十,哪裏老了!”陳越笑道,“再說,事情還未必到了絕望的時候,說不定咱們父子都不必死!”
“你有主意?”陳江河驚喜的問道。
陳越神秘的一笑,突然道:“爹,咱們投降如何?咱們現在手中有皇帝,以之爲禮物,想必李自成會重重的嘉獎咱們,做新朝的從龍之臣,封伯封侯也不是不可能,倒時爹爹您和張嬸成了親,再娶幾房小妾,......”
陳越故作興奮的說着,就見到陳江河臉色越來越黑。
“我打你個不忠不孝之人!”陳江河提起打鐵練就的蒲扇手掌,朝着陳越臉頰重重扇去。
陳越連忙一低頭,躲過了這一掌,委屈道:“爹,我隻是提個建議,你怎麽打人啊!”
“我打你?我還要宰了你個兔崽子呢!”陳江河越說越氣憤,“當啷”一聲,從刀鞘裏抽出了狹長的繡春刀。
“爹,爹,不是真投降,詐降,詐降。”看着陳江河氣憤的樣子,恐怕會真的劈了自己,陳越連忙叫道。
“哼!你給老子講清楚!”陳江河舉着長刀,刀尖指着兒子,看那樣子若是一言不合恐怕會繼續劈下。
“爹,是這樣,如今外城已經被闖軍占領,咱們這些人想殺出去不太可能,即使能沖出去恐怕也損失慘重。倒不如假裝投降,現在投降闖軍的明軍數之不盡,也不多咱們這一支,他們不會防備的。
投降後,他們肯定不會讓咱們駐紮在宣武門這麽重要的地方,多半會把咱們打發到城外駐紮。如此,逃走的機會就來了。”
陳越輕輕的對陳江河講了自己的計劃。如今投降闖軍的明軍多大十幾二十萬,闖軍根本沒有時間甄别和改編,己方隻需要退出城去,即可立即撤往天津。
“這樣也不是不可,不過咱們今日殺了那麽多闖軍,他們還會允許咱們投降嗎?”陳江河已經被陳越說服,自己父子的身家性命,還有崇祯皇帝更是萬萬不容有失,若是詐降能逃出生天,那有何妨?不過陳江河還有疑慮。
“我擔心的也是這點,所以咱們肯定不能主動投降,若是他們肯勸降就好了。”陳越歎道。
......
距離北京三十裏的闖軍大營,連營數十裏,燈火映紅了半邊天。
中軍大帳裏,順天倡義大元帥闖王李自成虎踞帳中,平章政事牛金星,軍師宋獻策陪坐一旁,幾十個文官武将分列左右,整個大帳裏洋溢着歡快的氣氛。(雖然已經在西安立國,可李自成尚未正式登基稱帝,他要等着滅了大明攻占北京之後,才正式登基即位。)
自從東渡黃河,僅僅兩個多月,就打到了北京城下,大順軍這一路的進軍可謂順利無比。
眼看着已經攻入了北京城中,相信很快就能肅清城内的殘敵。這大明,已經算是亡了!大順代明已經無可逆轉,帳中的都是順軍的重要人物,他日李自成登基之後,各個都是開國功臣,又如何不喜!
“陛下,眼下劉侯爺已經帶兵攻入北京,前方傳來消息,城中的明軍大部分投降,皇宮也已經攻占,隻有宣武門少數幾處還在抵抗。劉侯爺說,今晚就能肅清殘敵,請陛下明日入城。”
軍師宋獻策捋着幾根稀疏的鼠須,滿是褶子的臉上堆滿了歡笑,想他一介遊方的算命先生,靠着坑蒙拐騙爲生,竟然也混到了如今身份地位,成爲開國的軍師,和諸葛亮劉伯溫同一級别的人物,想想往日,真是人生如夢!
“哈哈哈,宗敏幹得好!”李自成一隻獨眼精光閃爍,爽朗的笑聲震的帳篷頂部的灰土撲撲下落,“明日一早,大軍開拔,入北京!”
這一刻,昔日的驿卒意氣風發,人生的事業達到了巅峰!
“報,陛下,郝搖旗将軍求見!”一個侍衛步入帳中,抱拳對李自成禀報道。
“郝兄弟回來了,快讓他進來!”李自成大喜,連聲吩咐道。
沒過一會兒,郝搖旗快步進入了帳中,沖着李自成抱拳施禮,“末将郝搖旗拜見闖王。”
“郝将軍,現在陛下已經開國建立了大順,以後不要再叫闖王了,要叫陛下!還有,見了陛下要跪下行禮!”
牛金星在一旁陰恻恻的說道,闖王,聽着就是流寇的匪号,現在大順已經監國,李自成已經是一國之君,這個稱呼已經不合時宜。原來的大順将領都是不知禮義的草莽之輩,讓身爲宰相的牛金星很是頭疼。
“是,末将郝搖旗拜見陛下。”郝搖旗猶豫了一下,跪倒在地,再次說道。
“哈哈哈,郝兄弟辛苦了!無需多禮!”李自成大笑着快步上前,一把把郝搖旗拉起,拉着胳膊仔細打量着,然後一拳捶在了郝搖旗肩膀上,“比以前壯實了好多!”
“末将,末将愧對闖,陛下!”郝搖旗有些羞愧的說道,他一年多前奉命來北京,爲的是他日闖軍攻城時作爲内應,可如今卻沒有發揮出多少作用,讓他自覺很是羞愧。
“哈哈,郝兄弟,你打開正陽門,立了大功,有什麽好羞愧的。”李自成笑道,“不過你不在大将軍的手下效力,爲何來到這裏?”
“末将來見陛下是有一事相告。”郝搖旗道,然後把陳越的事情對李自成一五一十的說了。
“陛下,那陳越實在是難得的将才,末将懇請陛下能夠招降于他,他日必然有大用!”
“哦,如此說來,這陳越倒是不錯,既然如此,你爲何不向劉大将軍提議招降?”李自成詫異的問道。
“大将軍和陳越交戰,損失了千餘士兵,已經打紅了眼,不肯接受陳越投降。所以,所以我才來見陛下。”郝搖旗一臉期盼的看着李自成,和西山軍士兵一起處了這麽久,他實在不願看到陳越和西山軍兩千餘人全軍覆沒。
“這樣啊!”李自成猶豫了起來,陳越固然人才難得,可是劉宗敏畢竟是自己心腹大将,他的面子也得維護。
“陛下,微臣以爲,既然陳越人才難得,自然還要招降爲是。陛下您進入北京代明登基,正是海納百川的時候。陳越既然對滿清八旗兵連戰連勝,自然是一員難得的骁将。投降的明軍将領雖多,如陳越這樣善戰的倒是罕見。既如此,爲何不招降于他?
再說了,陳越如今還有兩千餘人,死守着宣武門甕城,若是強攻,咱們也肯定會損失良多,倒不如招降于他,如此我軍沒有損失,又平白得到一員悍将數千精兵,何樂而不爲!”
軍師宋獻策在一旁笑道。
李自成略微尋思,爽朗的笑了起來,“不就是傷亡了上千人嗎,宗敏也算是統兵數萬的大将,這點損失如何放在眼裏。俺連射瞎了俺眼睛的陳永福都能接受,爲何不能接受陳越投降。”
“陛下,要稱‘朕’,不能說俺!”牛金星在一邊焦急的提醒道,身爲宰相,他必須時刻提醒李自成注意禮儀。
“嗯,朕!”李自成從善如流,“郝兄弟,朕給你一道旨意,由你負責,去招降陳越。告訴他,隻要肯投降,往事一律不究!朕還會封賞于他。對了,郝兄弟,他現在當着什麽官職?”
“陳越現在是明皇親封的平南伯,天津巡撫。”郝搖旗輕聲道。
“嗬,官當的倒是不小。這樣吧,朕也封他爲平南伯,至于官職嗎,等朕進了北京再說,大順沒有巡撫,封他當個節度使還是不成問題。”李自成爽朗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