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越帶隊向着宣武門急走,劉宗敏帶着兩千餘人緊緊在後追趕。
西山軍除了親衛營千餘騎兵外,還有千餘步兵,又得護送着崇祯坤興以及陳越自己的家眷,又是在城内街道上行軍,想擺脫追擊不是那麽容易,隻能且戰且走。
劉宗敏賊行天下十多年,領兵打仗的經驗遠在陳越之上,一邊帶人猛追,一邊派人繞背街小巷去前方阻擊。
五百餘闖軍繞到前方,突然從小巷中殺出,把前行的道路截斷。數以十計的拒馬架在了街上,阻住了西山軍的去路。
闖軍弓箭手箭如飛蝗,沖擊的西山軍騎兵紛紛落地。先鋒騎兵隻得下馬,用火槍和手弩和他們展開對射。
“火藥彈呢?用火藥彈!”擔任先鋒的餘楓厲聲呼道。
“火藥彈就那麽多,剛剛的一波已經用完了!”他的副将叫道。
“無論如何得馬上把這支闖賊擊潰,我帶兵正面強攻,馬闖,你帶着一百人從小巷裏過去,翻牆攻擊他們的側後。”餘楓毅然道,從一個部下手裏搶過一面盾牌,就要帶人親自殺過去。
就在此時,對面的闖軍一片大亂,百餘名明軍從背後殺入了闖軍隊列,一員大将跨着高頭大馬,手中大槍舞動之處,所遇闖賊紛紛慘叫着摔倒在地。
在他的身後,百餘名精銳明軍如狼似虎,手持刀槍把闖軍殺得鬼哭狼嚎。
“老爺!”看清了馬上大将的面容,餘楓愣了一下,複又大喜,原來對面沖來的正是陳江河,在陳家當過幾天家丁的餘楓,還是陳江河親自推薦給的陳越。
陳江河和餘楓兩路夾擊,頃刻間把數百闖軍殺得大敗,把拒馬推倒路旁,去路變得暢通無阻。
“爹爹!”陳越打馬趕到,驚喜的沖着陳江河叫道。
“走!往阜成門!”形勢危急,陳江河也不多言,匆匆對兒子道。阜成門還未傳來失守的消息,是出城最近的一道城門。
至于還未丢失的宣武門,即使出了宣武門又能如何,外面的外城已經被闖賊攻占。
陳越點點頭,跟着父親陳江河往北而去。隻要能出了城,以自己手下剩餘的千餘騎兵,怎麽也能逃出一條生路。
然而讓人絕望的是,剛順着宣武門大街往北行走沒有多遠,派做先鋒的餘楓派人回報,阜成門已經淪陷,數以千計的闖軍正殺入城中。
後有追兵,前無去路,西山軍這兩千餘人頓時進退維谷!
前方阜成門大開,闖賊主力陸續進城,想殺出去絕無可能了。
後面,劉宗敏指揮着數千闖賊銜尾追擊,金鑫帶着幾百步兵正在阻擊。
兩千餘西山軍被堵在了宣武門大街上,境況已經十分危險。
“這裏可是不行,若是闖賊從小巷裏進攻,咱們就陷入了四面受敵的境地。”看着街道兩旁的小巷,陳江河擔憂的道。
“這裏不能久呆,去宣武門吧!”陳越咬牙道。
好歹宣武門還有城牆城樓,又有甕城可以防守,去那裏無論如何比守在大街上要好。
于是隊伍掉頭往南,直奔宣武門而去。
陳江河不顧陳越的反對,騎着戰馬親自開路,率領着手下的家丁橫沖直撞,把尾随追擊的闖軍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劉宗敏正故技重施,往兩側小巷派出了上千名士兵,指望着手下從小巷中沖出,把明軍截爲數段。不妨明軍突然掉過頭來,向着己方狠狠殺來。
闖軍擺的是進攻的隊形追殺明軍,根本沒有防禦,在陳江河帶隊沖擊之下紛紛潰逃。
劉宗敏勃然大怒,要親自上馬和那麽骁勇的明将單挑之時,卻被手下紛紛拉住,急向後撤。
殺退了追兵之後,西山軍折向南,陳江河一馬當先,沖上了宣武門城頭,他心憂留在這裏不肯走的兵部主事劉養貞。
沖到城門下時,就見内側的城門打開,甕城裏空空蕩蕩沒有一人。陳江河不由分說打馬進入了甕城,然後由馬道沖上了城牆。
然後便聽到城門樓裏傳來了陣陣哭聲,陳江河心中一緊,下了戰馬,邁着沉重的腳步步入了城門樓,就看到劉養貞自缢在城樓内的橫梁上,身子随着白绫輕輕晃動,他的幾個家仆跪在地上正在悲聲痛哭。
“混蛋,你們怎麽不救人!”陳江河勃然大怒,重重的踢了面前劉家的一個家仆一腳,就要撲過去救人。
“陳指揮,老爺他要殉國成仁,您萬萬不可壞了他的名節!”
一個劉家的家仆一把抱住了陳江河的雙腿,哭泣道。
宣武門有内外兩道城門,兩側有城牆相連,城上還有箭樓兩座敵台一座,上面安置着數門火炮。
在兩道城門間形成了寬四十步長約五十步的空間,即是所謂的甕城。
甕城的城牆城樓,連同甕城内的藏兵洞,以及内部的空間,足以容納數千大軍。
甕城外側更是有寬大幾十丈的護城河和外城相隔,隻要放下城門閘,憑借翁城足以抵擋數萬敵人的進攻。
而最危險的不是來自内外兩道城門的進攻,而是敵人從兩側城牆攻來,所以陳越一進入宣武門,立刻下令扒掉城磚,修築數道矮牆,把宣武門甕城和東西兩側城牆隔離開來。
劉宗敏帶着手下追擊了過來,看着放下的城門閘,隻能無可奈何的停下腳步。城牆上磚石如雨,紛紛落下,他隻能帶着闖軍緩緩後退,與進城的闖軍大隊彙合。
“傳令下去,命令田虎帶屬下從正陽門城牆向宣武門進攻,命令武顯祖帶兵從西便門城牆上往宣武門進攻,天黑之前,一定要打下宣武門,活捉陳越!”
劉宗敏惡狠狠的叫道,最近這幾年來,闖軍連戰連聲,還從未吃過這麽大的虧。和陳越的西山軍纏戰不過幾個時辰,死傷已達一千多。
宣武門城樓,一身普通士兵裝束的崇祯呆呆的看着吊在城樓裏的劉養貞,半天說不出話來。
“所有朝臣都可殺!”這樣的話語他曾在内宮說過多次,可現在他再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