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席卷,越來越大,看着火焰中那蒼老的身影,崇祯臉上的肌肉抽搐着,一聲不吭的換上李邦華脫下的衣服。紅色的二品官服固然耀眼,可相比龍袍好了許多,倉皇間又去哪裏尋找普通的服飾?
坤興公主嘤嘤的抽泣着,一是感念李邦華和王承恩的舍身犧牲,再就是想起了去世的母後,豆大的淚珠滾滾而出,在雪白的臉龐上流淌。
“陛下,咱們快走吧。”聽着宮外傳來的喊殺之聲,陳越焦急的催促道,自己的部下不知道現在處境如何,爲何正陽門破的如此輕松,那裏可是有着自己右營一千多士兵協助防守啊!
現在陳越心急如焚,正陽門失陷,首當其沖的就是自己留在大明門外棋盤街的親衛營,他們能擋住闖軍的攻擊嗎?
聽着陳越的催促,崇祯一聲不吭的起身就走。
“公主,讓我背着你吧。”陳越對坤興道,坤興身着裙裝,體質又弱,剛才從壽甯宮到乾清宮這段距離已經累的氣喘籲籲。
“我,我自己能走!”坤興公主偷看了一眼父親崇祯,臉上有些發燒。她雖是喜歡陳越,可到底是一個未出閣的公主,如何能讓陳越背着,更何況當着父皇的面。
“唉,都到了什麽時候了,就别拘這些俗禮了。”
陳越歎了一聲,蹲在了坤興的面前。坤興擡頭看了一眼父親,就見崇祯頭也不扭的走着,便不好意思的伏在了陳越背上,一張小臉紅的仿佛要沁出血來。
坤興公主身體非常的輕盈,陳越站起身子,絲毫沒有感到有多少重量。便邁開了大步,快步向大明門而去。
“陳越,你如何知道我在壽甯宮?”在陳越趕上的一瞬間,崇祯突然問道。
陳越愣了一下,随口道:“抓住了一個小宮女,問出來的。”崇祯點點頭,不再言語了。
正陽門陷落的消息早已傳遍了整個皇宮,一路上遇到不少狼狽逃竄的宮人侍衛,相遇時也隻是擡眼看了背着坤興的陳越一眼,絲毫沒有興趣看陳越背的是誰,至于換了衣服跟在陳越身後低頭走路的崇祯,更是沒人有興趣看上一眼。
北京共有四道城牆,外城、内城、皇城、宮城,每一道城牆都有完備的防禦,午門是宮城的城門,承天門則是皇城的城門,可是如今連過兩道城門,每道城門都是大開,原本安排守門的禁衛已經逃去一空。外城内城皆已陷落,又如何能守得住皇城宮城,原本負責的禁衛都是一些勳貴子弟旁枝,本來就是一些戰鬥力爲渣的樣子貨,這個時候,更是都隻顧自己逃命去了。
看着空洞洞的城門,陳越突然想到父親陳江河,他現在是錦衣衛同知,這個時候又會在哪裏?自己派出的人能否找到他?以自己父親的性子,陳越不相信他會老老實實呆在家中,要是找不到父親又該怎麽辦?這一刻,陳越心亂如麻!
剛出了承天門,迎面幾個士兵跑了過來,陳越愣了一下,擡手端起了手弩。
“中丞大人!”遠遠的聽到熟悉的喊叫,卻是親衛馬闖帶着幾個人迎了上來。
“中丞大人,鐵獅子反了,未必張缙彥打開了正陽門,闖賊殺了進來,兄弟們正在棋盤街抵抗。餘楓把總讓我過來接應您。”馬闖氣喘籲籲的道。
鐵獅子反了!陳越的腦袋嗡了一下,頓時有些天旋地轉,自己看中了他的武力和領兵才能,拿他當兄弟對待,把整個右營都交給了他,沒想到這個時候他竟然背後捅了自己一刀!
“大人,大人!”馬闖欲攙扶時,陳越擺擺手,自己努力站直了身子。
“弟兄們還有多少?傷亡大不大?”陳越嘶聲問道。
“還有兩千多人,鐵獅子叛變,右營的很多兄弟不願跟他,逃回了棋盤街。現在弟兄們正在死守,等着大人您的回來。”鐵獅子道。
“好好好!”陳越這才感覺有些欣慰,自己辛苦拉出來的軍隊,其基幹大都是以前的家丁以及西山鎮的鄉兵,涼鐵獅子也無法全部拉去。
“你去弄兩身衣服給他們換上,什麽也别問!”見馬闖眼睛在自己背的坤興和崇祯身上打量,陳越瞪了一一眼,命令道。
“是,大人!”馬闖揮了揮手,帶着兩個手下沖入了千步廊相連的一個衙門,一陣雞飛狗跳伴随着慘叫聲之後,拿着兩套衣服追了上來。
坤興和崇祯各自換上了馬闖弄來的吏員的服飾,這才不是那麽顯眼。
棋盤街上,二十幾輛大車橫着擺放,把棋盤街大道堵得嚴嚴實實,幾百西山軍步兵躲在戰車後面,正和進攻的闖軍厮殺在一起。
倚靠着戰車的掩護,西山軍的火铳手和弩弓手輪流發射,棋盤街面向正陽門的大道上已經伏屍累累。
數百名闖軍手持巨盾,冒着箭雨緩緩逼近,更遠處闖軍的弓箭手正在抛射,箭矢如雨點一般落在西山軍的陣地上,每時每刻都有人傷亡。
“砰砰砰”随着火铳的發射,不時有進攻的闖軍摔倒在地上,近距離火铳的發射,足以射穿盾牌射進後面闖軍的身體。
可是闖軍的士氣極其高昂,竟然完全不顧犧牲,雖然身邊的同袍不斷摔倒,其他人依然腳步不停,向着車陣艱難的進發。
火铳威力雖大,到底裝填速度太慢,因爲街道寬度有限,守在戰車上的隻有三百多人,其中火铳也就一百多支。眼看着闖軍已經逼近了戰車,車上的長槍手站起身來,自上而下用長槍狠狠的戳去,闖軍士兵則舉盾相迎,揮刀反擊。近千人在街道上厮殺在一起。
“大人!”
“大人!”
見陳越終于回來,帶着騎兵在大明門外廣場列陣的餘楓等人驚喜的叫道。
“我爹他們來了嗎?”陳越沖着迎來的衆人叫道。
“老爺他帶人在宣武門值守,隻帶回了吳姑娘他們。”一個親衛回道,“不過陳岩統領已經親自去宣武門接老爺去了!”
聽到沒有接到父親,陳越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