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距離看似有驚無險,其實極爲緻命,清姬隻要噴出一口毒液足以重創景圓,可是對方卻像是感覺到了某種恐怖的危機,蓦然縮回原位,半盤着蛇身,豎起蛇頭厲聲問道:“你不是景圓?景圓隻會槍械,不會法術,你究竟是誰?”
景圓淡淡說道:“我從不讓人完全了解我的資料,無論我是景圓,還是其他什麽人。”
景圓向前踏出一步道:“真正的肖清漪在什麽地方?”
清姬答非所問的道:“你怎麽會看破我的身份,又猜到了我是清姬?”
“你是在故意拖延時間?我不在乎你拖多久。”景圓緩步走向清姬:“你們東洋有一種秘法叫做瞳術。你們東洋把瞳術傳得神乎其神,其實你們隻不過是學到了華夏秘法的一點皮毛而已。你現在把東洋瞳術最高的幾個門派至尊叫來,他們見了我都得跪在地上喊師祖。這個師徒之名,從唐朝就有定論,他們不敢不認。”
“胡說八道!”清姬在怒喝之下,半身烈焰暴起,紫紅色的火苗從清姬身下竄上半空之間,清姬四周座椅跟着濃煙四起,清姬也在滾滾煙霧當中消失了蹤影。
景圓好整以暇邁步而出,右手槍輕舉半空對準行李架上連開了三槍,行李架上頓時傳來一聲慘叫,緊接着鱗片擦過行李架子的聲音就從行李架上疾飛而起,竄向了車廂盡頭。
景圓眼見車廂門砰然開啓又砰然關閉,人也跟着緩步往下一個車廂走了過去。
第二節車廂,仍舊是空空蕩蕩不見人影,景圓拎着槍緩步走在過道當中:“清姬,我覺得我們應該可以談談。”
“道成寺鍾那個故事,其實漏洞百出。我不相信那就是當年的實情,你能登上銀河列車,大概事出有因,我很想知道,其中原因,或許我們可以合作,讓你找到當年的那個小和尚。”
景圓見清姬沒有說話,繼續向前走去:“我不僅看過道成寺鍾的傳說,也看過關于這個故事的評價。不過我覺得,那是後人曲解了當時的故事。一出《道成寺》的确道盡了愛海,恨海,情海,欲海。可惜看時愛意似海,恨也似海。卻留下了道明寺鍾這個巨大的漏洞。”
“你們兩個主角死後,清姬再沒有出現,安珍和尚也沒成佛,卻出現了一個成爲妖怪的大鍾。這是爲什麽?”
景圓的聲音微微一頓道:“要是我沒有猜錯的話,真正的元兇應該是那個把安珍扣在大鍾裏的和尚吧?他需要一個震懾僧人凡心的例子,還需要一個能廣招信徒的辦法!”
景圓的說法并非沒有道理,很多人都知道東洋和尚可以娶妻生子,而且不禁酒肉。事實上,東洋僧人并非一開始就不能娶妻,而是在多年演變之後才放開了原有的戒律。比起傳統僧人,東洋和尚更喜歡自稱爲傳道者,并不是真正意義上傳統和尚的身份,而是寺廟的管理者,在東洋稱其爲“坊主”,而與此對應的他們的妻子被稱爲“訪守”。 他們所做的事情也并不是爲了修行,而是爲了傳道,比起華夏寺廟裏傳統的僧人,他們更像吸收了西方文化的傳教士,傳道隻是工作。
道成寺鍾的故事所發生的年代,似乎是在東洋和尚戒律放開之前。
景圓說話之間已經走到了車廂中間,可是清姬卻沒有一絲反應。
景圓能夠感覺到清姬就藏在這節車廂裏,卻找不到她具體的位置。
景圓再次說道:“清姬,我們先不論那個道成寺鍾究竟是什麽來路。我隻問你一件事,安珍是不是也在這輛列車裏?但是,你能感覺到安珍的存在,卻不知道他身在何處,更不知道怎麽能找到安珍和尚?”
“這就像是你在道成寺裏纏住了那座銅鍾一樣,你能感覺到情人就在自己的懷抱之中,卻永遠感覺不到他的溫度,也等不到他的回應。”
景圓說到此處,聲音猛然一沉:“這輛銀河列車,其實就是另外一座道成寺鍾。他用車廂把不同的人隔絕在了同一個空間當中。讓你們永世無法相見。你沒法打破這種空間的屏障。但是,我們未必不能!”
景圓的話一說完,清姬終于有了回應:“你憑什麽這麽說?”
“就憑我手裏的這本《銀河列車》”景圓擡起手道:“你應該沒看過銀河列車的原著吧?其實,我一直都在懷疑,這本《銀河列車》的作者就是書裏主角,信太勇隻不過是撿到了信太勇的手稿而已。”
“主角用隐晦的手法,描述了銀河列車的詭異。同爲懸疑小說作者的信太勇,破解藏在手稿中的密碼。又對小說進行了二次的加工。才有了這本并不完整的小說。”
景圓的聲音又是一沉:“小說的主角是不是還在這輛車裏?”
景圓是在賭清姬對當年感情的執念。
女人看似柔弱,可是一旦産生了執念,會比男人來的更爲猛烈,甚至可以走火入魔。就像是當年的清姬,她對安珍和尚的愛,未必沒摻雜着執念。
人的心理變化遠遠比學者研究的結果更爲微妙,就算有人能追溯到執念的根源,也未必有打消執念的本事。否則,修行的人也不會把執念視爲修行之路上的最大障礙。在景圓看來,執念一旦産生,不僅不會被時間消磨,反而會日漸加深。
景圓慢慢收住了腳步:“你不肯說話,是怕自己的希望又變成失望對麽?就像你當年拼命的追逐安珍一樣。你滿懷希望的想要追回愛人,可最後結果卻讓你無法承受?我知道,你的執念還在,你已經執着了這麽多年,爲什麽不去賭一下結果?或者說,你願意永遠活在自己的執念裏?”
景圓怕的就是清姬會活在自己的執念裏,那樣一來,他除了擊殺清姬,就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那是景圓最不希望得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