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看着我那模樣,有點恨得牙根癢癢:“情,也分很多種。我們始終沒弄明白一個問題。陳白燈當年對商無恨是不是有男女之情?”
我還是沒轉過彎兒來:“沒有麽?沒有男女之情,他會把《白燈決》放在商無恨那裏?那可是陳家安身立命的根本啊!”
“我……”我奶咬牙切齒道:“怎麽什麽祖宗下什麽兒孫,我就跟你說不明白了,心顔,你告訴他。”
心顔解釋道:“我就拿咱們局來舉例子吧!如果,異調局遇上了重大的危機,而你又想把某種機密托付給别人的話,小妖,小錢兒,朵兒,林妍,是不是都是你足以托付機密,甚至托付性命的人?可你跟她們有男女之情麽?”
“這個……”我頓時懵住了。心顔說的沒錯啊!
心顔繼續說道:“再舉個例子說,異調局裏的妹子多。但是異調局并不是你的後宮,你跟局裏的女孩最多就能算是同事,算是朋友的關系。你和局裏的人有男女之情,或者男女之實嗎?”
我奶更直接:“要是男女在一起共事就叫後宮,那醫院的院長,學校的校長,不個個都成皇上了?”
我這時候才明白過來:“你們是說,陳白燈很可能從始至終都沒把商無恨當成愛人,隻是把她當成可以信任的朋友?”
“對!”我奶點頭道:“就像你和葉玄一樣,隻不過是性别上存在差異而已。”
我奶繼續說道:“如果,我們這個推斷成立的話。那就要重新判斷商無恨恨陳白燈的原因了。在我看來,無非是兩個原因。一個商無恨自己的錯覺。另外一個就是别人給商無恨造成的錯覺。”
“如果是商無恨自己的錯覺,這件事兒,基本上就沒什麽解決的辦法了。商無恨自己把陳白燈當成愛人,不允許有人接近,更不需他離開。這樣造成心理扭曲是解無可解的。你隻能讓她慢慢相信你就是陳白燈,然後去套取《白燈決》的秘密。”
“如果是别人讓商無恨出現了錯覺,我隻能說那個人居心叵測。或許,商無恨和陳白燈後來的悲劇也是出自于那個之手。可是,時隔千年,我們怎麽去破解當年秘密?”
我聽我奶把話說完,才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去試試吧!事情到了這步,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行!”我奶沉默了片刻道:“這次,我跟你一塊去。”
我們這回再找無恨燈,已經不是要去“談情說愛”我奶跟在身邊反而會更好一些。
我回到院子的時候,頓時大吃了一驚——無恨燈的燈火已然變得黯淡無光,看上去就像是奄奄一息的人,在拼命的喘着最後的一口氣,等着某個人到來,交待最後的遺言。
我幾步搶到近前,伸手觸動了一下無恨燈,無恨燈虛弱道:“陳家人的心果然是一代比一代更狠,我終于要死在你們陳家人手裏了,我跟陳家的恩怨也算完了。陳白燈……”
我伸手把蒙在燈上的黑布扯了下來時,無恨燈的燈光又暗淡了一分,那團火點就像是随時都能熄滅:“我沒完成封燈符文,這是怎麽回事兒?”
“陳家人就是這麽虛僞……”無恨燈甚至連罵我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奶果斷道:“拆燈,保住燈靈再說。”
“拆不了啊!”我隻知道怎麽造燈,不知道怎麽拆燈。商無恨已經跟無恨燈聯系在了一起,換句話說,無恨燈就等于是容納商無恨的魂魄的軀殼,一旦我拆毀了無恨燈,商無恨的魂魄就會暴露在天日之下。
雖然我們這邊有小糖豆這樣巫門高手可以保護魂魄,但是商無恨的魂,已經幾近崩潰了,加上她被鑄成無恨燈時,魂魄可能受到過損傷。一旦我拆毀了無恨燈,她的魂魄可能連一秒都堅持不住就會當即崩潰。
我奶急聲道:“糖豆,你能保住商無恨的魂魄嗎?”
小糖豆搖頭道:“我不敢保證,隻能賭一下。”
“那就賭!”我抽出毒蛟用刀尖頂住了無恨燈的燈罩:“你準備好,我喊一二三就開始。”
我剛才不敢碰無恨燈是怕燈靈崩潰,現在我卻不得不強行拆毀無恨燈了,我再守下去,商無恨的燈靈肯定要灰飛煙滅。那時候,我一樣得不到《白燈決》倒不如賭上一把。
“一——二——三!”我手握長刀一刀從燈頂滑落了下去,毒蛟刀鋒帶着撕裂皮革的聲響,從燈頂直達燈座的瞬間,燈罩就像是被人抻到了極限之後又松開放開的皮筋,砰的一聲向兩邊倒卷而去。燈中燈骨形同利箭崩飛而起,其中兩隻燈骨就像兩隻刻意對準了我眼珠的勁弩,帶着風聲往我眼中爆射而來。
“護着燈靈!”我最害怕的不是那兩隻燈骨,而是小糖豆不顧一切過來救我,她一動手就沒人再去看護燈靈了,商無恨勢必灰飛煙滅。
我往後倒退了一步之間擡手擋住了自己雙眼,兩隻燈骨也順着我的手心紮進了肉裏,我直覺兩根像是錐子似的東西,在我手裏連進了幾寸,挑破了我手背從我骨縫了刺了出來。我趕緊把手放下一放,兩隻燈骨卻從被手背上探出三寸多長,才收住了力道,我剛才再晚一步,就得被兩隻燈骨給貫穿眼珠。
這才是真正用《白燈決》打造出來的法器,爲了不讓人看透白燈的奧秘, 甚至算好了怎麽防備對手拆燈。
我捂着血淋淋的手掌看向小糖豆時,後者就像是一個剛抓住了蝴蝶的小孩,蜷着兩隻手把手心小心翼翼的扣在一起,不讓“蝴蝶”從自己手裏飛出去,又不能把它給悶死在手裏。
小糖豆合着手掌急聲喊道:“狐狸哥,你怎麽樣了?”
“我沒事兒,别管我,你跟我奶護住商無恨,我要找點東西。”我一刀削斷了插在自己手上的燈骨,連傷口都來不及包紮就蹲在了地上——剛才無恨燈崩碎的時候,我分明看見了一個像是花瓣的似的東西從燈裏飛了出去。
我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麽,但我總有一種感覺,那件東西非同小可。我得趕快把它給找回來。
我趴在地上找了半天,東西還沒找到,卻聽見我奶說道:“你魂魄已經被護住了,你該說話了吧?”
無恨燈的聲音又傳來出來:“你們兩個是陳家的女人麽?陳家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們爲什麽要給他們賣命?”
我奶冷身道:“你見過幾個陳家人,又怎麽知道陳家沒有好人?”
無恨燈說道:“從陳白燈開始,我一共見了十五代陳家後人,他們就沒有一個是人。陳野是他們的後人,自然也不是個東西。”
小糖豆怒聲道:“你憑什麽說我狐狸哥?你又有什麽資格評價陳家後人?”
我奶不等無恨燈開口就冷聲把話接了過去:“你口口聲聲說的陳白燈不是人,你又是陳白燈什麽人?陳家家譜,祖宗牌位裏有你的名字麽?”
“對!我不是他什麽人!”無恨燈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爲陳白燈做了那麽多事情,爲陳家付出了那麽多心血,他們卻連陳家的族譜都不讓我進,甚至刻意掩飾我的存在。隻告訴我,我是陳家的燈靈。呵呵……燈靈,難道陳白燈就不會說一句:燈靈是怎麽來的麽?”
我奶沉聲道:“既然,你那麽恨陳白燈,爲什麽還要幫助陳家後人?”
“幫助?”無恨燈冷笑道:“我隻是幫他們去死罷了?陳家後人聽我的話,我就讓他們多活幾天,傳給他們有缺陷的《白燈決》,讓他們死在任務裏。如果,他們不聽我的話,我就逼着他們聽話,直到把他們折磨死爲止。”
小糖豆的聲音漸漸發冷:“就像是你當年對狐狸哥一樣,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不斷找他麻煩,想要把他逼瘋是麽?”
“對!”無恨燈道:“他的運氣太好了,才沒死在我的手裏。”
無恨燈厲聲道:“要不是陳家第十五代傳人出了一個狡猾的敗類,我就能一直守着陳家。那個家夥不僅奸詐。而且,就像陳野一樣是個不忠不孝之徒,竟然懷疑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動聲色的把我騙走封印了起來。”
我奶冷着聲音道:“老陳頭,你聽見沒有?你個老糊塗蛋,就像你們陳家祖宗一樣,把仇人當祖宗供着。供來供去把自己家人全都給恭敬死了。”
我爺沉着面孔從外面走了進來,他的臉上這會兒都要滴出水了。
我爺就跟陳家祖先一樣,守着死理,一直把無恨燈當着祖宗恭敬,就算它差點把我害死,我爺也沒對無恨燈痛下殺手,就是因爲他死守着祖訓。
這種事情放在現在人看來是個笑話。按照現在人衡量問題的标準:你都下手害我了,我管你是不是我祖宗,我都要反抗。
但是,這種想法放在,我爺那輩人身上行不通啊!他們從小受的教育不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