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形一倒,馮鐵峰,韓子羽就從白玉台兩側走了出來,馮鐵峰搖頭道:“陳野一直在防備夏稷,可他還是沒防住三公子,又讓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得手了。”
韓子羽沉聲道:“你确定陳野已經中計了麽?”
馮鐵峰冷聲道:“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三公子。他親自布局的事情,會失手麽?”
韓子羽正要反駁之間,夏稷已經出現在了白玉台附近。
白玉台所在的地方,就跟我判斷的差不多,從水潭上面下來,就能順着岩壁上的水道進入一座岩洞,那裏正好就是女醜所在。
“三公子!”馮鐵峰,韓子羽同時向夏稷見禮,後者卻輕輕擺了擺手,自己蹲在我身邊翻開了我的眼皮:“陳野入夢了麽?”
夏稷顯然是在跟女醜說話,後者冷聲道:“你不相信我的本事,又何必要跟我合作?”
夏稷搖頭道:“大巫的本領,我自然深信不疑。但是,陳野這個人太過特殊。古先生……不……我身邊的命數師竟然推算不出陳野的命格。最後,命數師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推算出了一個結論。陳野是很多人命運中的意外。”
“陳野沒有逆天改命的本事,但是他能把人的命運推往不同的方向,甚至走上本不該踏入的命運軌迹。與他爲敵也好,爲友也罷!都會被他牽動命運,甚至颠覆原有的命運。這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如果可能,我真不願意招惹陳野。”
女醜冷笑道:“你們既然如此忌憚陳野,爲什麽非要給他設局?”
“因爲我們需要無恨燈!”夏稷沉聲道:“你也來自山海世界,應該明白無恨燈的威力。白燈照山海,誰得無恨燈,誰就能在山海世界當中暢通無阻。就算是你,想要回到山海世界,怕也需要無恨燈的幫助吧?”
女醜蓋在臉上的右手微微動了一下:“你說沒錯。但是無恨燈失傳,是公開的秘密。陳家人當年就是丢了無恨燈才被迫離開了山海世界。而且,我發覺,陳野并沒學過《無恨燈決》,他腦袋裏那點東西,就連無恨燈皮毛都算不上。”
夏稷道:“你的說的沒錯,但是我有确鑿的消息,無恨燈就在陳野的身上。隻不過,他自己都不知道《無恨燈決》到底藏在了哪裏?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從他手中套出無恨燈。”
“上一次,我布局時甚至不惜把《人皮燈決》交給了陳野,卻仍舊沒能讓他拿出無恨燈來。這一次,我又拿出了在貳臣那裏換來的大夢枕,希望能有所效果吧!”
如果,葉流光和丁朵兒聽見這番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她們兩個都見過夏稷。可是他們兩個誰都沒能認出夏稷就是那個石屋外面救了他們的小偷。
女醜道:“我很好奇,你用了什麽辦法才能在貳臣手下死裏逃生,要知道,貳臣可不是一個心慈手軟的人。”
夏稷說道:“當然是交易,就像是我和你也做了一筆交易一樣。山海人神雖然高高在上,卻并非一無所求,他們有需要的東西自然就能達成某種交易,你說是麽?”
“我說你是個混蛋!”女醜的聲音裏明顯帶起了怒氣。
夏稷不以爲然說道:“我的确是個混蛋,不過,我是能讓你得償所願的混蛋。交易要的是利益,未必要看對方的人品,你說對麽?”
“我們的交易現在開始了麽?”女醜沒有正面回答夏稷的問題,顯然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夏稷說道:“現在還不能開始?我得确認陳野究竟有沒有後手,或者說,我的計劃有沒有緻命的漏洞?”
韓子羽失笑道:“三公子未免太過多慮了,陳野已經中了你的圈套,還能有什麽作爲?”
“不!”夏稷鄭重道:“陳野是一個決不能輕視的對手,江湖上将陳野稱爲狐王,并非毫無道理。我與陳野交手幾次,發現他最大的特點就是善于絕地反擊,往往在所有人都覺得他已經落入必死之局的時候,他都會打出一張足以将對手緻命的底牌。”
“但是陳野算計黑衣大巫這一手,就足以讓我心驚膽寒。他的算計看似兇險無比,其實是步步爲營。把我換到陳野的位置上,我未必會做得比他更好。陳野,在入水之前跟小糖豆交代了很多事情。我懷疑,陳野還有幾個後手沒有動用。我不能掉以輕心。”
夏稷看向馮鐵峰道:“馮鐵峰,你是最了解陳野的人。我現在說出自己全部計劃,你站在陳野的角度上分析一下,他會從什麽地方破局。我一定要保證陳野醒來之前,我的計劃萬無一失。”
馮鐵峰點了點頭,夏稷說道:“我約戰陳野,最根本的目的還是爲了無恨燈。陳野能否看穿我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逼出無恨燈。”
“我同時開始三面計劃之後,陳野必然會分兵應對。錢落落帶隊的修羅血衣,隻不過是個幌子。她在拖延我們的人馬,我們也在跟她消耗時間。”
“我同時啓動月下龍潭和人骨拼圖,是爲了讓陳野再次分兵。我也做到了,但是我沒想到,白骨廟裏出現了變數,莫名牽扯出了一個虛無上人。這個變數很可能影響大局。”
夏稷把自己遭遇虛無上人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馮鐵峰還低頭沉思的時候,韓子羽已經先一步開口道:“我覺得虛無上人無關大局。”
“第一,沒有任何人知道,白骨廟裏存在着虛無上人的變數。哪怕陳野也不知道,這麽短的時間内,陳野不可能在虛無上人身上做出什麽文章。”
“第二,白骨廟裏的那個王鹿,明顯就是貪生怕死之徒。虛無上人雖然藏身王鹿體内,但是,并沒能對王鹿造成太大的影響。我覺得,他短時間内不會出現在陽龍山。我們有足夠的時間炮制陳野。”
夏稷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看向馮鐵峰道:“你的看法呢?”
馮鐵峰思忖片刻道:“以我對陳野的了解,他很有可能在王鹿身上做文章。陳野做事有幾分天馬行空的味道,往往會讓對手想不到他下一步計劃。更重要的是,陳野有化敵爲友的本事。也不能說化敵爲友,這麽說吧!陳野有時候甯可讓對方拿走大部分利益,也要達到自己的目的。”
“陳野正是因爲無欲,不貪,隻求目的,才屢屢轉敗爲勝。這點上,他不像是江湖人。”
夏稷不由得一皺眉頭:“你說的對。韓子羽傳令外圍。小心戒備王鹿。”
韓子羽狠狠瞪了馮鐵峰一眼,才不情不願的發出了信号。
夏稷繼續說道:“白骨廟那邊看似重心,其實隻是爲了擾亂陳野視線而已。真正的重心還是在陽龍山。陳野有一點沒有說錯,那就是沒人比宗門更了解陽龍山。當年,宗門以火龍局圍困陰龍潭,就是爲了能與女醜達成合作。”
女醜聽到這時,忍不住罵道:“說得好聽,一群僞君子。”
夏稷對女醜的罵聲充耳不聞,繼續說道:“女醜曾經說過,隻要我能拿到大夢枕,她就有辦法讓人魂魄穿越千年,看到往昔種種。我冒着風險盜出大夢枕,并不是爲了對付陳野。但是,現在卻不得不把大夢枕拿出來,讓陳野去找無恨燈的真相,隻要他能重現無恨燈,所有犧牲都值得了。”
馮鐵峰點頭道:“公子,我有兩件事兒不太明白,希望公子能夠爲我解惑?”
“但說無妨!”夏稷平日對待下屬絕不會這麽好說話,他會允許馮鐵峰在自己面前“逾越”分明就是感到了某種危機。
智者,有一個通病,那就是會預感到某種危機。危機逼近時,他們總會感到不安,然後反複思忖一個問題,直到找到答案爲止。夏稷那時的情況大概就是如此。
馮鐵峰道:“我第一個問題,宗門既然是占據了陽龍山,爲什麽會有黑衣大巫的存在?那是宗門高手?”
“不是!”馮鐵峰搖頭道:“宗門與女醜大巫有所聯絡,但并未占據陽龍山。月下龍潭懸案來自于女醜本身,至于那個黑衣大巫,應該是女醜後來培養的巫侍吧?”
女醜寒聲道:“你們宗門又欠了我一筆賬。”
以馮鐵峰的聰明,不用夏稷說明就能猜到其中關節。
那個黑衣大巫應該是女醜爲了反抗宗門培養的巫侍,宗門這次發兵陽龍山本身也帶着除掉黑衣,震懾女醜的意思。隻不過,夏稷後期調整了計劃,讓宗門修士帶着信物一類的東西避開黑衣,潛入陰龍潭與女醜達成了交易。卻把除掉黑衣的事情扔到我這邊。這就是我獨鬥黑衣,馮鐵峰他們卻繞上山頂的原因。
馮鐵峰再次問道:“公子既然如此在意無恨燈,爲什麽又把唯一的無恨燈交給了異調局?”
韓子羽厲聲道:“這是你該問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