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稷看向我道:“陳兄的意思是,有人在用火龍克制陰氣?”
“是的!”我分析道:“我雖然不擅長風水堪輿,但是可以從女醜的傳說中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女醜本身屬陰,而且是極陰之體。”
“神話當中,女醜被十日暴曬而死,死還在用手遮擋日光。十日當空,後羿射日的傳說由來已久。但是,傳說中出現過幾個被烈日曬死的人神?似乎隻有女醜一個人吧?《山海經》中所記載的大巫并非女醜一人,還有巫鹹,巫彭等等大巫,爲什麽隻有女醜一人死在了烈日之下?”
小糖豆把我的話給接了過去:“大巫并不懼怕日光,就算十日橫空,大巫也不會當場斃命。除非,他身上有被日光克制的屬性。但是,那樣的話,女醜應該當場被燒成灰燼,怎麽還會留下屍體呢?”
“對!這就是我要說的事情。”我點頭道:“我懷疑,當時的女醜并沒死在日光之下。而是進入一種類似于休眠的狀态。後來,有人把她給放進了一座陰氣極盛的寒潭裏。想要利用寒潭拔除她吸收的九陽之力,讓女醜蘇醒。”
“這個計劃,如果沒有遇上道門高手,或許會在若幹年之後得以實現。可惜,一個道門高人發現其中奧秘,利用風水秘術重新布置火龍局圍困銀龍。這樣一來,女醜之屍就被大幅度壓制。直到今日也沒能複活。”
我微微一頓道:“火龍局的目的,就是利用風水大勢,慢慢蒸發掉水潭裏的陰氣。其中道理也就跟了爐子上煮水差不多。隻不過,他們沒把龍潭給煮成沸水罷了。”
我說話之間看向了夏稷道:“火龍局是不是有人爲的痕迹?”
風水裏有個說話,叫“天定七分,人定三分。”大緻的意思是,很多天然成形的風水并非完美,能有七分大勢就已經到了極限,隻有極少數能達到八分,九分的程度。剩下的就需要風水先生采取别的辦法來修補了。
如果換成風水術士,可能有三分風水就能布置出風水法陣。
風水先生和風水術士是兩個不同概念,風水一道與命數師有一個極爲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低階稱爲先生,隻有掌握了秘法的人才能稱爲術士。
簡單說,同樣是報複對手,風水先生得偷偷摸摸去壞人風水,而且還要等上很長一段時間,才能看到對方因爲氣運崩壞,交上黴運。風水術士卻能在短短片刻之内擺出風水大陣,讓對手死于非命。
術道中人,不怕風水先生,卻對風水術士談虎色變的原因就在這裏。
我覺得,天然形成雙龍局的可能性不大,外面的火龍局很有可能出自宗門高人的手筆。如果是那樣,夏稷掌握的資料,很有可能超出我的預料。
夏稷點頭道:“火龍局确實有人爲的痕迹,而且手筆不小。”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夏稷時,後者微微歎了口氣:“陳兄,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不得不告訴你,宗門道法流失的程度,超過了你的想象。”
“宗門延續千年,其中驚才絕豔之輩比比皆。道法也會流失?”我打心裏不相信夏稷的說法。
夏稷道:“宗門可以力壓術道,确實是因爲門派的存在讓宗門道法得以薪火相傳。但是,宗門傳下的道法,僅限于宋代之後。宋後無人成仙的事情,陳兄應該知道吧?”
我聽到這時不由得微微一怔:夏稷雖然隻有隻言片語,卻等于告訴了我一個極爲重要信息。那就是宗門在宋代之後出現了極其嚴重的斷檔。
“宋後無人成仙”的說法由來已久,而且并非是民間傳說而已,于明清時期成書的《列仙傳》出自道門之手,卻沒将宋代之後的道家高人例如其中。
我以前也看過《列仙傳》,起碼我沒弄明白爲了大名鼎鼎的張三豐沒被寫進《列仙傳》,是因爲世間沒有張三豐飛升仙界的傳說?還是因爲其他什麽原因,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夏稷看我沉默不語,才繼續說道:“宗門一直锲而不舍的探索山海世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宗門覺得,宋代之前有人把宗門道法帶入了山海世界,才造成了道法的流失。”
夏稷似乎不想跟我多做交流,說到這裏就岔開了話題:“陳兄,我覺得現在并不是讨論宗門秘辛的時候,而是,想想如何應對眼前的局面?”
我擡頭道:“我在等着月到中天。現在距離月圓大概還有兩個小時吧!如果,我們的推測正确,月光照向水潭時,就是女醜之屍吸收太陰之力的時候。那時,我們都會陷入危局,但是也破局的最好機會。”
夏稷點頭道:“時機倒是沒錯,你想怎麽對付女醜之屍?”
“大概有兩個辦法。”
我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個辦法是以風水大勢壓制屍身。那就得,你想辦法激化火龍局,讓火龍發狂,不顧一切沖擊龍潭,甚至把龍潭煮成沸水。徹底斷絕女醜複活的可能。”
夏稷微微搖頭道:“這個計劃太瘋狂了,況且,我也沒有那麽多人力去支撐……好吧!我承認,我還布置了一些人手。但是,他們還不足以啓動風水大陣。就算我們成功了,誰也不敢保證,我們能戰敗發狂的女醜屍。”
我笑道:“那我們就得試試第二個辦法,你跟我一起下龍潭。”
我沉聲說道:“深入月下龍潭,大概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或者說,你們已經有人潛入龍潭了。現在下去的人,不會超過兩個。你我剛好就是這兩個人。”
我并不是在吹噓什麽,自從上次我在小河村底下潛入了一次暗湖之後,我就發現自己的水性照比以前強出了幾倍不止,我估計,那大概是因爲我身上夜叉血的覺醒,讓我擁有了一部分分水夜叉的能力。陰龍潭如果不算太深的話,我想在水下自保肯定沒有問題。
至于夏稷,我不信,他沒做完全準備就能跑到陽龍山來。
夏稷還沒回答我什麽,葉玄就先一步反對道:“不行,絕對不行。要下水,也得我去,你肚子上那口子還沒完全愈合,潛下去不遠傷口就承受不住水壓了,你想在水底下放泡兒啊?我下……”
我往自己肚子上拍了兩下:“沒事兒,這不是已經愈合了麽?再說,夏稷下手也有分寸,傀儡沒傷到我内髒,我死不了。你們在上面還有别的任務。”
“那也……”葉玄剛要反對就被桃小妖給攔了回去:“聽陳野的。”
葉玄不說話了,夏稷卻開口道:“陳兄,你第二個計劃,聽着有幾分道理,但是太過冒險。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說陰龍潭在月圓之時最爲可怕。”
“我計算過,接觸月下龍潭的術士死亡幾率,月圓之夜隻要進入陽龍山,必死無疑。其他時間,死亡的可能大概占到了八成左右。而且,退出來的術士不是成了瘋子,就是變得呆傻。我推斷,他們應該是被人用秘法沖擊過神魂。”
夏稷說到這裏,不由得看向了我的雙眼:“你有把握潛入陰龍潭之後,還能全身而退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反問之後,才指向了小糖豆:“糖豆大概可以用巫術壓制陰龍潭一段時間。你用來鎮壓巫門的秘寶,大概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我們兩個下去,想要全身而退的把握至少超過六成。這麽大的機會,你不敢去賭麽?”
夏稷沉默了半天才說道:“我想知道,你的全部計劃?”
我似笑非笑的看向夏稷時, 小糖豆的嘴唇卻在微微顫動,她是在用傳音的辦法,向夏稷轉述我的計劃,夏稷的臉色連續變換了幾次,才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陪陳兄走上一遭吧!”
我看向葉玄道:“玄子,這回你們都聽小糖豆安排。上次,我就讓你聽桃小妖的,你不聽,結果差點栽在那個和尚手裏。這回,你可别再自作主張了,聽見沒有?”
“行!”葉玄嘴上說行的時候,八成就是不行。
我轉頭向桃小妖說道:“小妖,你看着他點,别讓他跟上回一樣,玩了命要跟那和尚較勁。”
桃小妖微微點了點頭,我才放下心來:“糖豆,開始吧!”
小糖豆拿出鳳骨針,用針尖在我手心上劃了起來,鳳骨針的鋒芒,貼近我手心的瞬間,我就聽見一聲像是烙鐵按在肉上的上怪響。緊接着,人皮被燒焦的氣味便随風而起,小糖豆的鳳骨針也在我手心裏劃出了一道焦黑的痕迹。
小糖豆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狐狸哥,你忍着點,馬上就好了。 這道符文關鍵時候能救你。”
我伸手在小糖豆腦袋上摸了摸:“沒事兒,我不知道疼,你一會兒看好葉玄他們就行。”
葉玄被我氣得直翻白眼,我的目光卻落向了陰龍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