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的心情似乎不錯,一邊往我的方向走一邊解釋道:“雙魂夜叉的兩道魂魄一強一弱,強魂無可融合,隻能控制。弱魂卻可以與人本身的魂魄融爲一體,但是前提是,你得有手段打碎魂魄的意識。按照,你們現在的話說,沒有意識的魂魄,就相當于能量體,隻要我吸收掉它,我的巫術便能更進一步。”
黑衣笑道:“陳野身上帶着能打碎神魂意識的法寶,自己卻不知道怎麽用。這種送上門的好處,我爲什麽不要?”
夏稷搖頭道:“我覺得不對!”
黑衣腳步一頓:“有什麽不對?”
夏稷分析道:“剛才我看見陳野身上爆出的那道紅光,應該是來自于一枚大錢兒。那是命數師專門用來推演命理的法器,陳野那邊有一個超品命數師,我懷疑,那枚大錢兒是他故意安排的殺招?”
“哦?”黑衣驚疑不定的停住了腳步重新往我這邊看了過來,看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陳野沒有融合夜叉魂的手段,那枚大錢應該不是命數師所爲。”
黑衣繼續道:“陳野身上有夜叉王心血,卻沒有夜叉的實力。最根本的原因不在他的身軀,而是在于他的神魂。在巫門,把神魂歸爲君,身軀則是爲将爲臣。換言之,就是身軀受到神魂的支配。如果,人的身軀達到了一定程度,神魂極爲弱小,神魂支配不了肉身,那麽他隻有等死的份了。”
“很久之前,我們巫門中有人利用神魂強行奪取了一尊人神的軀殼,結果,他連人神的雙手都無法支配,眼睜睜的看着食物放在身邊卻吃不到嘴裏。最後活活餓死了自己的軀殼,才得以脫身。這件事兒,一直在巫門流傳,大巫授徒不斷叮囑以此爲戒。”
“陳野如果真有融合魂魄的本事,他隻要能融合一半的神魂,身上的傷勢馬上就能複原。可惜他做不到這點。”
夏稷聽完再次搖頭道:“我覺得還是謹慎些的好,命數師之能太過詭秘,稍有不慎就會落進他的陷阱。”
黑衣猶豫了一下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你說該怎麽做?”
夏稷陰沉道:“如果,現在殺了陳野,他身上的夜叉魂會不會崩潰?”
“會!神魂與肉身一向是相輔相成,肉身在某種意義上相當于神魂的載體。如果,神魂還有的意識,還能在肉身死亡之後,脫殼而出,走上黃泉路。如果沒有意識,打破肉身,就相當于打碎了裝水的瓶子,水會不收控制的流落出來,就算你能搶回一部分,也會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
黑衣言下之意是不想殺人。
“明白了!”夏稷點頭道:“那就讓陳野慢慢死, 在他肉身完全崩潰之前,搶奪了他的夜叉魂不就兩全其美了麽?我不相信,陳野身後的命數師到了緊要關頭,都不出手相救。”
黑衣興奮道:“你要怎麽做?”
“你按我的話弄一個畫面出來……”夏稷飛快說道:“我想辦法不斷刺|激陳野,讓他拼命掙紮,等到他快流盡最後一滴血的時候,就是我們動手奪魂的時候。”
“你說,我做!”黑衣毫無猶豫的站在了夏稷身邊。
夏稷沉聲道:“加大藥量,讓陳野無法堅持。”
黑衣再次掐動法訣之間,山林中的白霧再次浮動而起,我知覺的剛剛被我勒緊的傷口,就像是忽然間被人撕裂開來,我甚至來不及反應就一頭栽倒在了地上,本能的把身子縮成了一團,想要減輕身上的劇痛。
夏稷冷聲道:“快,按我說的,給他制造幻象。”
黑衣再次掐動法訣之間,黃泉路就像是被人生生從中間切成了兩段,山路盡頭呈現出了一塊平台的狀态。
我當時隻顧着壓制傷口,絲毫沒有注意到山路上情景,短短片刻之後,我就聽見黑衣的聲音:“陳野,我早就說過,你們再進陽龍山,定斬不赦。可你偏偏要挑釁大巫,誰給你的底氣?”
黑衣的聲音一沉:“你沖進陽龍山,是爲了救你的兄弟?你爲了一個兄弟,卻要搭進一群人的性命?你覺得這樣的買賣劃算?既然,你覺得劃算,那我就讓你看看結果。”
“擡起來頭來,隻要你擡頭看看山上,就能看見你自己做了什麽孽。擡頭啊!你不會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吧?”
我一手捂着傷口,拼命擡起頭時,看到的确實給吊在樹上的桃小妖。屍體四肢全都在巨力之下扭曲變形,桃小妖的面孔也已經傷得不成樣子,我卻仍舊能看出她在臨死前承受了多少痛苦。
黑衣陰森冷笑道:“這個女孩倒也有幾分硬氣,到死也不肯求饒。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個女孩。”
“小妖……”我拼命喊出了桃小妖的名字,卻是淚如泉湧。
黑衣的聲音卻再度傳來:“心疼了?你問問自己,用她換什麽馮鐵峰的命值得麽?如果,你衡量不出來的話,我可以讓你看點别的東西。你看……你往遠處看,你會看到很有意思的事情。”
我再次擡頭之間,卻看見葉玄拿着一把奇形怪狀的刀跪在地上放聲大哭:“糖豆啊!你别逼我了,我真下不去手啊!”
坐在一塊石頭上的小糖豆面帶着微笑的說道:“你不想救狐狸哥麽?”
“不是!”葉玄邊哭邊說道:“我想救老班,隻要老班沒事兒讓我死都行。可我不能殺你啊!我殺了你,救下來老班,我怎麽跟他交代啊糖豆。你别逼我,我真的不行。”
小糖豆要讓葉玄殺她?
爲了救我?
我腦袋裏頓時嗡的一聲:“糖……”
我剛剛喊出了一個字,嗓子就像是被人封喉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黑衣笑道:“你爲什麽要喊呢?上面那出戲演得多有意思?靜靜看着不好麽? ”
“你……”我拼命伸手指向黑衣聲音傳來的方向,黑衣卻戲谑笑道:“原來,你還能動啊?這樣吧!你看他們好像還能商量那麽一會兒,你爬上去找他們啊?隻要你爬的夠快,肯定能攔住他們。要是你爬的慢了嘛!嘿嘿……”
黑衣的聲音陡然一冷:“你看見葉玄手裏那把刀了麽?那是巫器,專門用來殺巫師的巫器。死在那把刀下的巫師,就連魂魄都剩不下。”
“你還想小糖豆過來跟你告别麽?永遠不可能了,隻要那把刀落在她身上,她就會被火燒成灰燼,山風一來,她連一點灰都留不住,你給她設衣冠冢都不行了。這就是你一意孤行的代價。”
“閉嘴!”我想喊閉嘴,可我喉嚨發出來的究竟是什麽聲音,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我強行翻過身來,雙手抓住地面上黃,拼着命的想要往山上爬,可我連抓了兩次,除了挖出滿手的土塊,身軀沒能挪動半分。
黑衣陰冷笑道:“抓不住地面啊?那我幫幫你啊!地上有些草的話,你就抓住了!”
黑衣話音剛落,成片的野草就從四面八方往我身邊蔓延而來。
山坡上的黃泉路瞬時間變了成滿山遍野的荒草,隻有葉玄他們還沒變換位置,桃小妖的屍體還挂在樹上随風輕擺。
黑衣戲虐道:“你抓着地上的草,就能往上爬了!當然了,你也可以趴在地上想想你看到的東西是真是假。或者,再等一會兒看看劇情會不會有什麽變化?”
我不敢賭,也不能賭!
就算我明知道黑衣是在耍我,我也得爬過去看個究竟!
我雙手抓着地面上青草,拼命的往前爬出一段距離,就覺得自己纏在腰上的衣服,被草枝給刮了下去。
豎在地上的草枝,一次次貼着我的傷口向後刮蹭,我甚至不知道,草枝是在刮我的肚皮,還是在刮着我的腸子。也不敢往自己身後多看一眼,如果,我真的看見自己的腸子給草枝給扯了出來。說不定,我就再也沒法往前爬了。
人活一口氣啊!我憋着一口氣,說不定還能爬到地方,要是看見自己血流滿地,那口氣一散,我得死不瞑目。
我拼命仰着腦袋看向小糖豆時,卻聽見她跟葉玄說道:“獾子哥,你别猶豫了。你剛才沒看見夜叉的虛影麽?還有那聲龍吟,狐狸哥肯定是用了破虛拳。他不到拼命的時候,不會用破虛拳。我們沒有時間了啊!”
“你不殺我,我們永遠破不開山裏的迷陣,就隻能看見我的影子。你想狐狸哥死嗎?動手吧!”
“糖豆!”葉玄哭喊道:“你殺我吧!殺我吧!不是用人血,就能打開迷陣麽?我們誰死都一樣。小妖已經沒了,你再讓我殺你……糖豆,我真的受不了了,你殺我吧!我求你了!”
“你不是大巫,你的血沒有用的。我死之後,必須有人立刻啓動陣法,才能救出狐狸哥。如果,我能自|殺的話,我就不會逼你了。爲了狐狸哥,我隻能逼你。等我死後,你幫我告訴狐狸哥,我好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