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國道:“我隻有權利啓動暗子,但我不知道暗子的身份?你要做什麽?”
我把這邊的情況跟張安國說了一遍:“馮鐵峰失陷陽龍山,我要确定是否進山救援?”
張安國沉默了片刻道:“你等我一會兒。”
我那時候,還不知道張安國放下電話就跟歐德海吵了起來,張安國的要求被歐德海一口否決:“不行,事關絕密,不許透露。”
“特殊情況,應該特殊對待!”張安國把事情簡短的說了一遍道:“馮鐵峰陷入陽龍山,現在,我們的人就就在山口,救還是不救,必須确認馮鐵峰是不是我們的特工。”
歐德海道:“老張,你應該知道保密條令,現在,我一個人無權開啓絕密檔案。”
張安國沉聲道:“老歐,你知道,我确定不了馮鐵峰的身份意味着什麽嗎?陳野他們會沖進陽龍山,異調局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力量,可能會毀于一旦。”
歐德海冷笑道:“老張,你是陳野的上級,難道你還命令不了下屬麽?你讓把他們回來不就行了麽?”
張安國強壓怒火:“這件事兒上,我命令不了他們。”
“那就是你的領|導能力有問題。”歐德海道:“像陳野這種不聽命令,不服從領|導,不顧大局的人,早就應該開除,我真弄不明白,你爲什麽非得護着陳野。少了他一個陳野,異調局還不運轉了嗎?”
歐德海也來了脾氣:“這個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他陳野不願意服從領|導,那就換了他。”
張安國深吸一口氣道:“我現在不是跟你讨論陳野的性格,我是說,如果确定不了馮鐵峰的身份,我們很可能會失去一個精心培養的特工。”
歐德海再次搖頭:“特工就代表着要随時犧牲。這個道理,你應該懂。你知道,暴露了一個特工的身份,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麽?很有可能引起連鎖反應。讓我們所有布局都毀于一旦。”
張安國沉聲道:“馮鐵峰真是特工?”
“我隻是比喻!”歐德海道:“如果,馮鐵峰是特工,他的暴露會牽扯到很多人。如果,馮鐵峰不是特工,宗門也會轉移目标,縮小懷疑範圍,一樣會對我們的特工造成威脅。老張,我這麽做究竟是不是教條,你心裏應該很清楚。我們這麽多年來,忍痛損失過多少特工,你也應該知道。特工就代表着犧牲。”
歐德海道:“我剛才生氣并不是因爲陳野,而是因爲你老張。在陳野的位置上,可以講義氣,可以鬧情緒,也可以沖動。但是,你的位置不行。”
歐德海長歎了一聲道:“老張,在我們的這個位置上,個人感情隻能服從大局啊!有的時候,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死了之後,肯定要下十八層地獄!因爲,我見死不救啊!”
張安國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歐德海再次說道:“老張,你得考慮一下換掉陳野。陳野的個人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他不能服從命令這一點,早晚會給你捅出簍子。他不是一個好兵。”
張安國搖頭道:“陳野有他的道。我沒法命令他什麽。”
歐德海也在搖頭:“老張,你身上有江湖氣了,這很不好,非常不好。我們是求勝,而不是求道。況且,陳野也未必會理解你。”
張安國深吸了一口氣道:“但求問心無愧吧。”
後來,張安國告訴我,那個時候,他真的不知道,我會不會理解他。我和張安國之間,從沒建立過完全的信任,互相都有所保留。
不是我故意防備張安國,而是我總覺得跟他親近不起來。或許,我跟他之間,才是真正的上下級關系,除了工作,私下沒有任何接觸。更别說,像是跟葉玄一樣勾肩搭背的喝酒,撸串了。
張安國猶豫了差不多五分鍾,才把電話打了過來:“陳野,上面不允許洩露暗子身份,我确定不了馮鐵峰是不是特工。”
我忍不住一皺眉頭,張安國再次說道:“你應該知道,特工的身份極其敏感。我建議你不要去考慮馮鐵峰的身份,馬上離開陽龍山。”
我沉聲道:“你們想把馮鐵峰當做棄子?”
張安國道:“陳野,你不用套我的話。也不需要試探我,我不會給你暗示,更不會給你答案。何去何從,你可以自己選擇。但是,我建議你不要再闖陽龍山,一切以大局爲重。”
“我知道了!”我雖然走出五六米遠,但是這點距離對葉玄他們幾個耳力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麽,我和張安國的對話,他們三個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我還沒走回去,葉玄就罵道:“張安國他奶奶個孫子的,說的這是啥玩意?又特麽以大局爲重。我給他打電話。”
“算了!”我伸手攔住了葉玄。
葉玄愣住了:“算了?這特麽怎麽能算了?老馮他……哎——”
葉玄不知道該說什麽?長歎一聲蹲在了地上,眼圈也有些發紅。
我走到葉玄身邊道:“再去逼張安國,可能已經來不及了。玄子,我問你,爲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情賭命,你會後悔麽?”
“老班?”葉玄站起來:“我不會。”
“那就賭!我們再上陽龍山。”我沉聲道:“糖豆,小妖,你們兩個回去吧!去幫小錢兒。這是我們兄弟兩個的事情,你們别插手。”
桃小妖冷聲道:“難道我不是你兄弟?”
小糖豆也抓着我的衣角道:“狐狸哥,我也去,你别扔下我。”
“我……”我一時半會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葉玄也開口道:“要拼命就一起來吧!要是咱哥倆一塊陷在陽龍山裏。局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哪怕隻剩下一口氣,爬也會爬過來掃平了陽龍山給我們報仇。老班,其實你這點不好,上回攆陳三金把人攆哭了,這回又攆糖豆和小妖,你說你,什麽時候能不矯情?”
我被葉玄怼的沒話說了。
他說的話沒毛病,我也不是故意客套,我們都希望自己的夥伴能活下來。這種僵持,似乎沒有意義,也難以讓旁觀者理解。起碼夏稷就理解不了,那家夥似乎是看傻了眼,站了好半天才自言自語道:“還有争着送死的人麽?”
葉玄在夏稷肩膀上拍了一下:“老夏,這個你不懂。等你懂了,你就不是太子了。這回咱們也勉強算是患難與共,我就不弄死你了。下回見面我還得弄死你。”
夏稷看向我道:“你們不覺得,現在殺了我才是對你們最有利的選擇麽?”
我點頭道:“你說沒錯。現在殺你,就算我們走不出陽龍山,也能幫異調局除掉一個巨大的威脅。可是,宗門,術道上就隻有你麽?江湖永遠不缺人才,更不缺驚才絕豔的高手。殺了你,還要會其他人來。我又何必非要跟你見個生死,就此别過吧!希望後會有期。”
我把話說完就帶着小糖豆走向了陽龍山:“糖豆,你能不能看出那個大巫是什麽路數?”
我心裏很清楚,這次再進陽龍山,對方絕不會跟我們善罷甘休,知己知彼總好過像是沒頭蒼蠅一樣紮進對手的埋伏圈。
小糖豆道:“我們在山林裏看到的手段,并不算什麽高深的東西。我覺得,那隻是大巫用來恐吓普通人的手段。等到我們正式交鋒,才能看出來黑衣大巫的深淺。”
“正式交鋒!”我不由得有些遲疑了。
我和葉玄的戰力九成以上集中在以武力搏殺對手, 要說正面沖突,或許還有幾分把握。但是,與巫門高手鬥法,可就不是靠個人武力能夠解決的事情了。
小糖豆說道:“狐狸哥,一會兒真動了手,你們全力替我護法。我去鬥戰那個黑衣大巫。巫門有巫門的戰鬥方式,你們護住我, 我們就有一搏之力。”
“有沒有别的辦法?”我也知道小糖豆對戰黑衣大巫,是最好的辦法,可我實在擔心小糖豆的狀況。小糖豆雖然沒什麽都沒跟我說,但是我心裏很清楚,她并沒恢複到巅峰狀态,甚至還有幾分虛弱。強行鬥法,她身體很可能會吃不消。
“辦法有,但是現在不能告訴你。”小糖豆笑眯眯的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撐不住的時候會告訴你。”
我還想說什麽,小糖豆忽然停了下來:“别走了,我們走的路不對!”
我仰頭看向了山路時,也不由得微微一愣——我們腳下的黃土山路雖然在高低起伏,卻是在筆直的通向山頂。道路兩側的植被就像是有意的在避開山道的範圍,盡可能的倒向了道路兩邊。
走過山路的人都知道,山道崎岖才是正常的現象,除了伐木人用來放木的滑道,不會出現這種直上直下的情況,更不會鋪墊出這麽一條寸草不生的黃土大道來。
我的腦袋裏忍不住冒出了三個字“黃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