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話之間擡起了頭來:“你看,我們不就站在樹圈子裏嗎?說不定,這裏早就有人在等着我們了。”
一衆宗門弟子全都下意識往自己身邊看去,有人還不自覺的打起了激靈。
這時,另外一個宗門弟子開口了:“我也聽過樹圈子的傳說。我聽說,人進了樹圈子不一定能死。人要是站在樹圈子裏,看見自己站在外面。那就是人的魂兒進來了,身子沒進來啊!”
“這個時候,你要是害怕,往别的地方跑,你就死定了。你的人站在前面,魂兒往後面的樹林子裏鑽,幾下就找不着自己的身子在哪兒了?說不定,等你再看着自己身子的時候,你的屍首都經快爛光了。”
有人在人群說了一句:“不跑該怎麽辦?”
說話那人轉了個頭:“迎着自己的身子往前走啊!看看自己身子後面藏了什麽東西,跟那東西好好商量商量,說不定,他能把屍首還給你。魂兒回去了,人不就活過來了嗎?”
那人話一說完,宗門弟子的臉色就全變了。
這事兒,說起來容易,可是誰又有那麽大的勇氣,在看見另外一個自己之後,還迎着他往前走,當着面,越過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還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看看他背後藏了什麽東西?
就算有人壯着膽子做到了,誰知道,會在對方身後看到什麽東西?
馮鐵峰沉聲道:“你們聽到了吧!這就是樹圈子的傳說,你們自己好好想一想,剛才我們從外面走進來的時候都經曆過什麽?”
宗門弟子個個臉色鐵青,誰也不敢開口說話,卻在一個勁兒的往樹圈子外面看。
沒過一會兒的工夫,我就聽見有人說道:“你們看,我是不是站在外面?”
小糖豆控制着毒蛇往外揚了揚腦袋,我很快就看見林地整整齊齊的站着一排身穿道袍,佩戴兵器的宗門弟子。對方似乎正在行進當中被人定住了身形,
所有人都保持着邁步向前的姿勢停在了樹林邊緣,可他們眼睛裏卻看不見一絲的神采,就像是被人活活抹掉了身上的靈氣兒,隻留着一個軀殼停在樹林外面。
樹圈子裏的宗門弟子各個拔出兵器,擋在身前,可誰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個勁兒往韓子羽的身上看……
我正凝神注視着鏡中畫面時,小糖豆忽然低聲道:“他們的反應不對。”
我也一下子反應了過來。這些宗門弟子就算不像術士一樣久經陣仗,也必然是宗門精心培育的精銳,他們怎麽會在臨陣之間如此慌亂?
這個念頭剛剛在我腦中一轉,鏡子中的宗門弟子就全都轉過了頭來,面帶詭笑的看向了樹上毒蛇。鏡中畫面就像是特寫一樣,在宗門弟子的臉上連續定格,一張一張陰冷,詭異的笑臉在鏡子當中來回轉換之下,鏡面上忽然掀了一片血色。
小糖豆擡手把鏡子給扔出了兩米開外,鏡面炸碎血光四溢,殷紅的血點從地面上迸濺而起,鏡框四周頓時泛起了一片猩紅。
“快把鏡子燒了!”小糖豆說話之間從我身上抓出來一把靈符直接堆在了破碎的鏡子上,我從身後抽出毒蛟,用龍牙壓住毒蛟的刀背向外猛力一劃,兩把寶刀擦出的火星疾飛數尺,形同火蛇般的落向靈符,落在地上符紙被瞬間引燃之後,滿地血污當中也掀起了陣陣黑氣。
我和小糖豆正在注意着地上的火焰之間,卻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響,等我回過頭時,隻看見七八個人背着登山的裝備,神色慌張的從外面走了進來。
那些人就像是看不見我和糖豆,徑直從我們身邊走了過去,一頭紮進了帳篷,沒過多久又陸續走了出來,這回他們的手裏多出了幾把步|槍。
科考隊的人?
按照,張安國給我的資料,爲了保證科考隊的安全,上級給他們配發過槍支。
我在資料上看過那些人照片,打頭的人就是副隊長胡冰,他是退伍兵出身。所有人裏隻有他端槍的姿勢最正确。
我眼看着一群人拿着槍,緊盯着他們剛剛走過來的那片樹林。就好像那片山林中随時會出現什麽讓人難以抵抗的危險。
一開始,七八人全都屏住呼吸緊緊的盯着樹林,時間一長,就有人堅持不住了:“副隊,你說那些人會不會來了?”
胡冰低聲道:“誰先過去生一堆火,快點!”
有人小心翼翼從隊伍裏走了出來,就在我和小糖豆燒鏡子的地方堆起的引火用的東西,升起了篝火。
直到火光照亮了整個樹圈,胡冰才說道:“你們休息一下,我先放哨。”
科考隊的人圍着火堆坐了下來, 胡冰自己抱着槍背對火堆坐在了隊伍前面。
科考隊由始至終都沒發現我和小糖豆,我拉着小糖豆往後退了幾步,找到了一個正好可以看見整個樹圈的位置站了下來,用秘術向她傳音道:“你剛才發現帳篷裏有槍了麽?”
我剛進營地的時候檢查過每一座帳篷,我沒發現帳篷裏面有槍,難道是我看錯了?
小糖豆微微搖頭道:“我也沒看見,說不定咱們看到的就是死人?”
說不定?
小糖豆是巫術高手,死人走到跟前,她都分不清對方是死是活麽?
我下意思的,擡頭看了看被參天巨樹圍起來的天空。
這個樹圈子裏面,要麽有能影響我和小糖豆感應的東西,要麽就是我和小糖豆真的沒走進來,進來的隻是我們的魂兒。
我心裏猛然一緊的當口,科考隊裏也有人說道:“胡隊,你說咱們遇上的是什麽東西?”
“我也不知道!”胡隊點起了一根煙道:“我也是在東北山裏長大的人,可我從來沒聽誰說過,在山裏還能看見自己。”
那人顫着聲音道:“胡隊,你說那支科考隊真是人嗎?我看着怎麽不想啊!你看他們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那能是人麽?”
有個女生低聲說道:“咱們看見的就是人,那是沒了魂兒的人!你看看,咱們有影子麽?”
胡隊猛一回頭看自己火堆邊上看了過去,圍着篝火的幾個人也一動不動的看着胡隊。
我眼看着那幾個人臉上的血色漸漸褪盡,他們眼裏卻浮現出了跳動的火光,七個人就像是七隻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面帶着冷笑的看向了胡冰。
胡冰的臉色頓時白了:“你……你們是誰?”
那個女生凄然笑道:“你不是見過我們麽?怎麽想不起我們是誰了?”
胡冰猛然拉動槍栓時,她背後有傳來了一聲驚呼:“胡隊!”
胡冰慢慢回頭看向樹圈的入口,那邊又來了一隻科考隊,隊伍裏除了沒有他本人之外,其餘七個人全部站在距離胡冰不到十米的地方。
胡冰一下懵了:“你們是誰?”
“胡隊,你怎麽了?我們還能是誰?我們剛才不就一直都跟在你後面走嗎?”說話的人還是那個女生:“你說要回帳篷拿槍。”
那個女生話沒說完,就忽然尖叫道:“胡隊,你幹什麽,别拿槍指着我。”
胡冰的槍确實是指向了樹圈之外。
我看得出來,胡冰是真的懵了,他不知道,自己該把槍往那邊指了。
我緊緊盯着胡冰的時候,胡冰的精神像是瞬間崩潰了一樣,忽然把槍調了過來用槍口頂住自己的下巴扣動了扳機。
我眼看着子|彈從對方的天靈蓋上穿出了體外,濃重血腥瞬間彌漫開來。
坐在火堆邊上的人全都站起身來,一個個走進了帳篷,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劃好帳篷上的拉鎖,躺進了睡袋。
站在樹圈子外面的那隻探險隊,也轉身消失在樹林當中,就像是剛從營地裏出發,全體走向了他們下一個目标。
我和小糖豆站在空地上。
我拉着小糖豆走到一座帳篷前面,用刀輕輕挑開上面的拉鎖,側着眼睛看向帳篷當中,那裏面早已經空空如也,哪裏還有科考隊的影子?
我沉聲道:“糖豆,點火把紮帳篷燒了,我們走!”
我小糖豆還沒來得及取火,我就聽見背後有人說道:“你燒帳篷有用麽?應該燒你自己才對!”我猛然回頭之間,卻看見自己領着另外的一個小糖豆,面帶着冷笑站在兩顆大樹中間。
我側身擋住了小糖豆看向了對面的陳野:“你能說話?”
對面的陳野笑道:“我當然能說話,我不是屍體,你也未必是死人。離遠了說說話,有什麽不對麽?”
我緊盯着對方道:“剛才那些事情都是你讓我看的?”
“沒錯!”對面的陳野回答道:“我隻是想告訴你,那個胡冰就是這樣死在了營地裏。他會死,是因爲他沒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