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中念頭剛一閃過,緻命危機就已經鎖定了我的後腦。
那一瞬間,我甚至聽見弓弦緩緩拉動的聲響,箭杆在弓背上摩擦的聲音也清晰入耳。我雖然看不見自己背後的情景,卻能感覺到有一道目光,随着箭鋒瞄向了我的後腦。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低頭躲閃,可我卻發現自己的身形就像是被釘在了沙發上,别說躲閃就連身上的關節都沒法活動。
我轉動眼珠向葉玄他們看了過去——他們大多數人站在我對面,就算沒在第一時間看見背後的弓箭,也應該感應到殺機。他們怎麽沒有反應?
等我的視線挪向葉玄他們的時候,卻看見葉玄他們已經圍成一圈,眼神漠然,面帶詭笑的叉着雙手,站在遠處圍觀。就像是一群等着觀看死|刑的路人,斷頭台上,死囚的掙紮和絕望,哭嚎喊冤,都與他們毫無關系,他們要的就是劊子手手起刀落,死囚鮮血崩流的那一瞬間。
他們被死人纏住了?還是說……
這種情況已經不止出現過一回,而我卻每一次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被人控制了身形。
隻怕我再沒機會去揭開這個秘密了!
我不怕死,可我不甘心,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輸在在對方的手裏。
我拼命擡頭之間,正好對上了葉玄的眼睛。
那不是我所認識的眼睛,他眼裏隻有嗜血的狡詐,那不是葉玄,他被人控制了!
也好,總比讓葉玄眼睜睜的看着我被人射死的好。
短短幾秒之中,我身後的弓弦聲停了下來——對方的弓已開滿,下一刻就将是箭矢離弦了。
我聽說,人在臨死之前不用看什麽東西,閉上眼睛大概疼上一下也就沒什麽知覺了。
我剛剛閉上眼睛,身後風聲乍起,帶着冷意的勁風刮向我腦後之間,我身後炸開了一聲金戈碰撞的聲音。
原本打向我後腦的箭尖,在那一聲碰撞之後,貼着我頭發掃向了半空,我分明感覺到箭尖在我腦皮上挑開了一道口子。
鮮血順着我脖頸淌落的瞬間,我四肢也在一瞬間恢複了知覺,雙手猛的一撐沙發,人就跟着向前滾了出去。身後弓弦聲卻随之而來,這次箭矢飛射的方向,已經不再是我,而是我左側的闫星宇。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就看見闫星宇的手裏打出的一道寒光與淩空飛來的長箭碰在了一處,兩道寒芒迎空觸碰又在金戈交鳴之間火星四起,空中崩散火點還沒熄落,第二支長箭迎頭又來。
這一次,從畫卷射出的長箭速度更快了幾倍,闫星宇想要出手攔截卻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長箭逼近了自己眉心。我卻在千鈞一發之間挺身而起,擡手往箭尖上迎了過去,鋒利長箭從左手掌心穿透而過之間,我左手五指向前猛然握攏,右手也跟着往箭杆上抓落而下。
長箭力道之強,已經超出了我的想象,僅僅刹那之後,飛旋的箭杆就帶着刮骨之聲,從我手心裏上透出一尺多長,等我右手抓住箭後白翎的瞬間,我也聽見自己左手上傳來一陣骨骼崩斷的聲響。
我的心底猛然一沉:我的左手廢了,那一箭至少把我兩根骨頭崩成了幾段,沒有哪個大夫能把我的手再給接回來。
那個時候,我沒有時間去爲了自己的手發瘋。回手一下推開了闫星宇,我自己也借力往遠處退出。
我倆的身形僅僅往後一分,葉玄的槍聲便随之而起,陳三金的飛刀也在那瞬間耀出了寒光。
可我心底卻是一涼——葉玄的子|彈,陳三金的飛刀無一例外的打偏了方向。他們兩個的就像是兩個剛剛初學乍練的菜鳥,雖然有利器在手,卻怎麽也打不中目标。
我駭然回頭看向葉玄時,對方腦門上已經急出了冷汗,端槍的雙手也在微微顫抖,漫天飛射的子|彈被他越打越偏,原先還能碰到畫框的子|彈,全都打在了牆上,牆皮白灰在子|彈的碰撞之下紛飛而起,畫中帝王卻再一次弓開滿弦,寒芒四射的箭頭在我們幾個人身上來回挪動,卻不知道要鎖定在我們誰的身上。
于此同時,挂在客廳裏電視忽然一閃,自動開機。屏幕上浮現的畫面頓時讓我心沉谷底。
那是電影《英雄》秦軍攻城的場景,秦軍方陣勁弩全開,箭鋒如林,指向空中。
下一刻就将是箭如雨下覆蓋全城的情景。
我拖着一傷胸的左手,用右手從身後抽出了毒蛟,舉刀怒吼道:“退出去,快點退出去。”
“老班,我……我怎麽往出退?”葉玄隻喊了一句話,我就懵住了。
他問我怎麽往出退?
他是葉玄麽?
葉玄就算稱不上身經百戰,也當得起訓練有素這四個字,他會臨陣慌亂到不知道該怎麽對敵?
我猛然看向葉玄的工夫,畫中長箭已經鎖定了葉玄的方向。
不好!
我猛然一驚之下,額頭上的冷汗如水而下。
《帝王秋獵圖》鎖定的人是葉玄,我不救葉玄,他會被箭支貫穿額頭。
我去救葉玄,就阻擋不了屏幕上的箭陣,等到遮天蔽日的箭矢從屏幕當中飛射而出,整個客廳都得被籠罩在箭鋒之下。
我思維雖然在不斷飛轉,可是屋裏箭陣和帝王卻不肯給我思考的機會。
電光火石之間,《帝王秋獵圖》上的箭矢隔空而來。
“斷——”我在怒吼聲中毒蛟淩空劈落,從我眼前飛過去的長箭被一刀劈成了兩截,帶着白翎的斷箭随着刀鋒崩向遠方,另外半截箭矢卻去勢不減直奔葉玄眉心射去。
完了!
我心中一涼,景圓槍聲驟然而起,從我身側擦飛而過的子|彈,在箭矢貼近葉玄眉心一寸的地方,與箭尖碰撞在了一起,半截箭支被崩飛在地時,電視裏秦軍箭陣弓弦震鳴的聲音也如同暴雨破空而起。
我全身肌肉驟然繃緊之下,緊緊閉上了眼睛。
這是人類的一種本能,人在遇見危險的時候通常會本能的縮緊身子,這種本能雖然擋不住巨力的沖擊,也不可能讓人刀槍不入,但是可以在某種程度上降低外力帶來的傷害。
我是沒辦法去阻擋漫天亂箭,才會産生這種本能,下一刻間,會是什麽?應該是全身被利箭穿透的劇痛吧?
我閉比雙眼之後,好半天都沒等到預想中劇痛,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電視裏屍橫遍地的情景。那是《英雄》當中箭陣發射之後的鏡頭。
電視裏的箭陣沒射出來?
難道人皮詛咒隻能控制單一的箭支?
連續幾個念頭在我腦中連續閃過之間,别墅二樓忽然傳來了一聲凄厲的貓叫。
等我轉頭看時,那是被剝了皮的大白,不知道什麽時候趴在了二樓欄杆的空隙當中,從樓上伸出一隻爪子,像是拼命想要往我臉上抓。
我遠遠看着那隻揮動的貓爪,隻覺得它像是要對我表述什麽事情,可我卻怎麽猜不到對方究竟要做什麽?
它在喊我?
不對,它讓我去看電視。
電視裏面怎麽了?
我腦袋裏頓時嗡的一聲:我知道自己覺得不對的地方在哪兒了?電視裏的畫面雖然是屍體狼藉,但是屍體上沒有弩箭。那些人是在原著當中是被箭射死在地上。本該落在屍體上的弩箭全都到哪兒去了?
我心中微涼之間,頭頂上卻傳來一陣沙沙聲響,棚頂上的白灰像是下雨一樣簌簌狂落,我迎着漫天灰塵向上一看,别墅天棚上已經透出難以計數的箭尖。
箭陣馬上要從天棚上落下來了。
“快走!”我來不及多想什麽,轉身就想往外跑,可是葉玄,陳三金卻像是吓傻了一樣站在原地一動沒動。
“玄子……”我剛喊了葉玄一聲,頭頂傳出一陣密布如雨的沙沙聲響——箭陣已經加快了破開天棚的速度,我們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難道我們今天都要命喪于此?
我心中絕望剛起,别墅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暴烈槍聲,别墅正面的兩扇落地窗,在子|彈的撞擊之下被炸得粉碎。五六道繩索從窗外飛射而來,幾乎同時纏在我們幾個人的腰上,猛力向外拽去。我們一個個的被繩索拽上半空之後,幾乎是分不出東南西北的摔在了院子裏。
我還沒來得及起身,屋内箭陣便在瞬間覆蓋下來,長箭釘進地面的聲響不絕于耳,我的視線裏除了像是傾盆暴雨般不斷射落的長箭,再也找不到别的什麽東西,直到箭矢停歇,我才看見站在我們身邊的人是誰。
我奶,小糖豆,桃小妖,林妍全都來了。
要不是他們及時出手,我們幾個人都得像是沒來得及逃出來的郭明一樣,被長箭活活射死在别墅當中。
“狐狸哥,你手怎麽了?”小糖豆都一個看見了我手上傷勢。
“沒事兒,受點輕傷!”我想把手往身後背,卻已經來不及了。
小糖豆抓過我的手時,眼圈頓時一紅,猛烈如火殺氣也在她身上轟然暴起:“狐狸哥,誰傷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