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負,危是《山海經》中的天神,在我們這些凡人面前,他有賴賬的資本。
沒跟危正式交手之前,誰也不知道危被綁縛了無數歲月之後,神力是否還在?
危見我沒有說話,不由得得意道:“現在該你做出選擇了,是留下來當我的掌櫃還是跟着外面那些人一起死?”
我沉聲道:“我哪一樣都不選!”
危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你想挑釁天神?”
危的聲音陡然淩厲數倍:“告訴我,是不是?”
危在厲聲怒吼之間,我陡然擡起右掌拍向了自己的胸口,臉上随之露出了一絲笑意——我感覺到了,感覺到了小糖豆。
被藏進客棧一角的小糖豆,忽然坐起了身子,雙目當中血光四溢,藏在袖口中的逆神針脫手而出,過尺長針淩空調轉之間,小糖豆雙手抓住逆神針|刺向了自己心口。
我陡然覺得心中一疼的瞬間,猛然擡起了頭來:“是!”
我吼聲一起,胸前血光激閃,逆神針的針尖,從我胸口上透體而出,瞬間鎖定了危的眉心。
“同心咒,逆神針!”危驚呼之間,臉色劇變。
危被反綁在背後的雙手猛然抖動了一下,似乎想要掙開到背後的繩索。可是他的手臂剛剛繃緊,手臂上的力道就在某種力量的幹預之下蓦然崩散,眼睜睜的看向了我心口。
血光凜冽的逆神針也在我心口上寸寸探出。
我遭遇了現實殿之後,就一直在想怎麽才能破局。
那時候,我一再讓小糖豆繼續對我用僵屍丹,可是小糖豆說什麽都不同意。
最後,我把她逼急了。她才跟我說:“拼命不是你一個人事兒。你想把自己變成傀儡,讓我去操縱你。不就是怕自己被控制麽?更重要的是,你變成傀儡出戰的前提是你必須找到關鴻。隻要你能找到他,我有無數種辦法能殺他。況且,我們的辦法用過一次,關鴻不會沒有防備。關鴻肯定要想辦法把我們分開。”
我知道小糖豆說的有道理,可是除了把自己變成傀儡,我實在想不出别的辦法。
後來,小糖豆跟我說,她有一種密咒叫做“同心咒”,隻要我能站在對手面前不動,她即使在千裏之外,也能咒殺對手。
那時候,小糖豆悄悄在我身上下了同心咒。這件事情,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
我爲了瞞過對手,還特意讓小糖豆又給我下了一道咒,讓我暫時忘掉自己身上還有同心咒的事情,隻有真正見到對手時,才會激活那段記憶。
我進入客棧之後,就朦朦胧胧的記着自己好像是應該是找客棧的主人,卻始終想不起來自己爲什麽要見他。直到我看見危的時候,那段記憶才被激活了。
我拍在胸口的那一掌,就是給小糖豆的信号。
我起掌的時候,就連自己都沒有把握能不能激活同心咒。因爲,那個時候,我知道小糖豆已經落進了張鑒的手裏,如果小糖豆沒有及時醒來,我們必敗無疑。
小糖豆醒了!
我感覺到小糖豆蘇醒的一刻,我就知道,我有一搏之力了。
逆神針在我胸口緩緩伸出之間,我似乎感到有一股血液順着逆神針的鋒芒流向了我心尖,那是小糖豆的血?
我心中微微一沉之間,危已經冷聲道:“同心咒,是把你們兩個人的命連在,大巫用針|刺自己,逆神針再經過你的心口刺向我,先死的人是大巫,第二個死的人是你,我才最後死的人。”
“那個大巫,是你摯愛之人,還是愛你之人?無情之人用不了同心咒。你們想好要一起死了麽?”
我心中猛然一顫之間,從我心口上伸出來的逆神針,血光蓦然暗淡了幾分。
小糖豆的聲音很快就從我心裏傳了過來:“别聽他的,他是在擾亂你的心神。你心一動,同心咒就不靈了。”
我下意識的喊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小糖豆沉默了片刻:“是真的又如何?雲姐,陳爺,小妖,他們都是外面拼命厮殺。沒有我們,他們赢不了。難道,要讓他們跟我倆一塊死麽?我們一起換那麽多人,不值得麽?”
我被小糖豆問住了。
不值得麽?肯定值得。
無論怎麽去算這筆賬,都是在賺。可我心裏卻總覺得有什麽不對!
危卻忽然狂笑道:“我明白了!你逆神針上滴出來的是兩個人的血。那個大巫在用自己的血補你的命。她肯定會死,你卻不會死。所以你不擔心!”
我駭然看向自己胸口的針尖時,一切都明白了。
難怪我一直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原來不地方在這裏。
血咒前提的是以血催動咒法,血咒已起,而我卻絲毫沒有失血的感覺,原來是小糖豆在以命補血。
“糖豆!”我心頭猛然一顫之間,小糖豆的聲音也随之而來:“狐狸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别說行麽?”
“糖豆……”我剛想說話四肢上就傳來一陣僵直的感覺。
我不能動了。
是僵屍丹!小糖豆用逆神針加上僵屍丹重新控制了我 !
小糖豆的聲音輕輕從我心裏傳了出來:“擡起頭,去看危,你盯住了他。我的逆神針,才能斬殺神明。”
“狐狸哥,我知道,你肯定會阻止我。你舍不得我死。我也舍不得你們啊!我出身巫門,不相信的因果,也不相信緣分。可是遇見你……你們之後,我相信了。我們的相遇就是前生注定的緣分。”
“除了你,沒人牽過我的手。更沒有人捏過我的的臉。我的記憶裏,他們好多人都害怕我。還有人是尊敬我,他們把我當成神明。隻有你們把我當成小孩子。跟你……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好開心。”
“你們是藏在我心裏的溫暖,我甯可自己消失,也不會讓你們離開。再見了,狐狸哥。”
“我想再去看看公園裏的那座湖啊!跟你。”
我雙眼雖然在直視着危,可我已經看不見了危的面孔,我眼中剩下隻有眼淚。
危的聲音蓦然傳來:“你輸了!大巫控制了你的身軀,但是她忘了去控制的你眼睛。你看不清我,我卻能看得清你。你最怕的事情來了。”
我心中凜然一驚之間,卻發現已經從我心口上探出來逆神針,正在一寸寸的向後縮回。針上的血光也漸漸暗淡。
這是怎麽回事兒?
危笑道:“你的心不動。大巫也心如磐石,可不代表别人的心不會動。你雖然猜錯了很多事情,但是有一件事兒,你沒猜錯,那就是客棧裏住客都在盼着我死。我随便把這裏的事情放到某個住客的眼前,他們都會害怕逆神失敗。他們心一動,害怕的事情,馬上就可以實現了。”
“噗——”我明顯聽見小糖豆噴血的聲音之後,我胸口的逆神針也在飛速而退, 短短片刻之間,逆神針的血光就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危冷笑道:“好了,到了該清算的時候了。你們都想殺我,那就一起來吧!”
我眼前的景物陡然一變,整座客棧變成了一座刑場,數十根的柱子在我眼前一字排開,所有我認識的人全都被捆在了柱子上。
危轉身之間,刑場中心出現了一個轉盤:“陳野,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這個轉盤上寫着所有人的名字,你是唯一能讓轉盤停下來的人。你最害怕誰會死,轉盤馬上就會停在誰的身上。而我,會爲那個人選擇一個死法。”
危在說話之間,頭上長發簌然舞起,刮住轉盤邊緣猛然向後一抽,足有桌面大小的轉盤瞬間時旋成了一片虛影,所有人的名字都在指針之下飛快移動時,我也在拼命的放空自己的思維。
我不能去想,不能去想任何一個人,我想到誰轉盤就停在誰的身上了。
我一直繃緊神經說不定還能争取一線生機。
危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陳野,既然你不想去決定,那就讓我幫你決定一次吧!”
危的聲音就像一道魔咒,兇猛纏向了我的腦海。
我與所有人相處的經曆接連不斷的浮現而出。
葉玄,我同生共死的兄弟。
我爺我奶,我在這世上最後的血脈至親。
小糖豆,我自己都沒想到,跟着葉玄,我爺我奶在我腦海中不斷交鋒的最後一個人會是小糖豆 。
四個人的名字,四個人的樣子,在我腦中飛快碰撞的時,我隻覺得眼角上有一股粘稠的熱流在緩緩淌落。
危邪笑道:“怎麽,眼睛出血了啊?你是想讓轉盤一直在轉對麽?我可以幫你停下。給我停!”
“給我動!”我跟危同聲怒吼之間,額頭上的青筋根根迸起,雙眼中血迹越流越急。
危既然把現實秘法用在了我的身上,我就可以讓的轉盤不停的旋轉,直到我堅持不住昏死過去的一刻,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危卻冷笑道:“你自己也修行過秘法,難道不知道,秘法可以千變萬化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