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錢兒的猶豫,從某種意義上我可以理解,我隐隐約約的記得,小錢兒以前說過:她家裏很看重異調局的工作。希望她能在異調局裏有所發展。
小錢兒出道就在異調局工作,并沒經曆過真正意義上的江湖。她不像桃小妖她們,說走擡腿就能走,異調局的工作不幹了,還有好多事情可以做。不習慣跳來跳去的人,對陌生的環境肯定會存在着畏懼,這和背叛挨不上關系。
我怕的是葉玄,我知道,他對小錢兒很有好感。如果,小錢兒真的不走,傷的肯定是葉玄。
這次的事情來得太倉促,我需要想的事情太多。
離開異調局,我該去做什麽?繼續開我的白燈号,顯然不太現實。我在江湖上雖然沒到舉步維艱的程度,但也樹敵太多。宗門不用說了,但是術道上看我不順眼的人就不少,上次時間古廟的事情,我得罪了不少人,沒了異調局這張虎皮,怕是要有人找我麻煩。
隐姓埋名去做點生意,倒是個辦法。可是做什麽生意好呢?
服裝生意倒是好選擇,桃小妖,丁朵兒她們個個好臭美,以他們的眼光來說,做服裝生意肯定能賺錢,但是貨源從哪兒找?店面又該起在什麽地方。
餐飲生意也不錯,但是我和葉玄那個臭脾氣,讓我們去幹伺候人的買賣,說不定三天不到就得把人揍了,餐飲的事情還是放一放吧!
古董生意,做古董生意不錯,我太爺,我家老太爺都幹過倒騰古玩的買賣,尤其是我太爺,還留了不少好東西,想要支一個店面綽綽有餘。古董生意做上幾年,再想其他辦法吧!
我以前從沒想過這些事情,可是我現在卻不能不想了。
以前是我孤身一人,想走就走,想停就停,不想做生意的時候,在家躺上個十天八天也不愁吃喝。現在好多人在跟着我。
就像甯爺說的一樣,她們跟着我混日子,固然是情義在裏面,但是情義總不能拿來當飯吃,我還得替他們的前途考慮。
可我現在有什麽?
連白燈号都沒了,還得想想以後靠什麽營生過活。
那個時候,我真的因爲自己加入了異調局感到後悔。如果,我不加入異調局,或者我加入異調局之後,不那麽拼命,懂得随波逐流,或許,我不會有現在的窘境。
等我走回家裏,所有人都把行禮收拾好了,屋裏大包小包堆成了一堆,就連鍋碗瓢盆也都收拾好裝了箱。家裏沒有開火,隻點了外賣。菜色倒是不少,有魚有肉,有飯有酒,可那些東西擺在空蕩蕩的桌子上,卻總讓人覺得有幾分凄涼。
我奶看我回來,趕緊說道:“陳野回來了,都吃飯吧!我就說别等他,你們非要等。快點吃!”
吃飯的時候,我沒說話,别人也不說話,我爺沒拿主食,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喝到眼睛發紅才說道:“小雲啊!你說,這人是不是當了官,心就變了啊?我萬萬沒想到,我當年親手帶出來的人,會給我來上這麽一手哇!”
我奶瞪了我爺一眼:“喝酒就喝酒,說那些個幹什麽?”
“我咋就不能說了?”我爺道:“小雲,我後悔啊!當初,我要是不答應他,讓野子進異調局,也不至于把野子坑了啊!野子心實,爲了異調局一點後路都沒給自己留,姓甯的,就是吃準了野子不敢輕易走,才一步步的這麽逼他。我算是瞎了眼睛。”
我笑道:“爺,你看你說的,咱們離了異調局,還不活了咋地?再說了,就算沒有異調局的虎皮,也未必有人敢随便動我們?你也别想那麽多。再說了,異調局,我早就不想待了。你自己看看異調局裏,閑的閑死,忙的忙死。哪有自己一個人逍遙自在?”
“對對……”葉玄也說道:“從今往後,咱們就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誰去受他們那個鳥氣?整天勾心鬥角我看着都累,他們還覺得樂此不疲。老班,咱們走了之後,再開一個白燈号,找一語天晴介紹生意,保證比異調局裏來的自在。你說是不是?”
葉玄還是不想退隐江湖啊!
我猶豫了一下才說道:“玄子,要是我準備退隐江湖呢?”
葉玄愣了一下:“那就退隐呗!反正,我知道,跟着你能吃肉能喝酒,這就夠了。老班,你也别想太多,咱們兄弟在一起,不是要謀什麽高官厚祿,榮華富貴。要的就是個開心。古龍有本小說《歡樂英雄》,你看過吧?那裏面的人有什麽?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郭大路的劍都拿去換酒喝了。但是人家過的開心啊!”
“一個人有一個人活法。你還記得咱們當兵的時候包扶的那個懶漢吧?叫什麽來着,别管他叫什麽吧?人家幸福指數,是不是比你高?”
葉玄說的那個人,我印象還挺深的,外号叫什麽歪嘴兒,大号我記不住了。那人也算是年富力強,家裏有他爹給他留下三間大瓦房,院子修得也寬敞。可他什麽都不幹啊!
大夏天的院子裏連草都不割,往院子一看,那草長得有一人多高,他硬是能踩出一條道來進進出出。冬天時候更别說了,他家後面就是山,山上柴草有的是,他連炕都不燒,抱着一個“小太陽”睡覺。我們部隊怕他那麽睡覺引起火災,還出錢給他買的煤。結果他把煤給賣了,還那麽摟着個小太陽。
一個利手利腳的人,不幹活就指着低保金和部隊救濟活着,錢一到手馬上就泡舞廳,在廉價舞廳裏一待就是半個月,等沒錢了再出來,靠救濟糧食活下半個月。
我們教官氣得罵了他好幾回,他們村長指着鼻子罵過他,可是沒用啊!人家該怎麽過就怎麽過,就覺得這樣日子過得自在。
我們連長本來想要看看包扶成果,去了他家看了一眼轉身就走了。部隊給他菜籽沒種,幫他弄得羊給賣了,幫他種的地就在那荒着連草都沒拔過。這還看什麽?還能拿槍逼着他幹活兒?連長一路上都在說:那貨算是沒救了。
那時候,葉玄就說:“你覺得人家過得不好,可是人家覺得日子很快樂啊!你們咱們全連都是光棍,人家還能找到女人搭夥哩!過的不比咱們滋潤?”
連長當場給了葉玄一頓臭罵。可是罵歸罵,他也否認不了這個事實啊!
葉玄這時候又把那人拿出說了一遍:“老班,你自己想想。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我深吸的了一口氣道:“可能是吧!算了,不想了。走出去再說。”
我正在說話之間,小錢兒背着包裹走了過來:“我想好了,我跟你們一塊走。剛才,我去局裏已經遞交了辭職報告。”
“也就對了!”葉玄在小錢兒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這多好,咱們又是一個鍋裏攪馬勺的哥們兒了!”
小錢兒眼裏帶着寒光:“你給我等着,咱們倆之間的事兒還沒完呢!”
“咱倆之間咋啦?”葉玄這是裝不知道怎麽回事兒。
他們兩個正在說話的工夫,甯爺和楊局就一塊兒趕過來了,甯爺進門第一句話就是:“陳野,你這是幹什麽?我說你兩句,你就要鬧辭職了是不是?還帶着機動科集體辭職,你是威脅我麽?”
楊局也說道:“陳野,調動人員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讓你受委屈了。有什麽事兒咱們可以慢慢說,何必走極端呢?”
我搖頭道:“你們不是考慮不周,而是考慮的太周詳了。我已經不想再談了,”
“陳野,你先冷靜點。你聽我說……”楊局急道:“在機關裏,不是由着你性子的地方。很多事情……”
我搖頭道:“你不用再說,辭職報告我寫好了,你們批與不批,我都要走。”
甯爺大怒道:“陳野,你還是小孩麽?做人做事兒有你這麽幼稚的麽?我看你就是被你爺給慣壞了。異調局是機關,不是你家,沒人慣着你。”
我爺淡淡的說道:“甯如塵,你用不着在那大呼小叫。錯開你現任局長的位置,我的身份不比你低。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孫子。”
甯爺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變了:“老哥,你說什麽呢?你這話是打我的臉啊!”
我爺轉着手裏的酒杯:“你紮我心,我必然要打你的臉。甯如塵,這杯酒不管你喝不喝,都是我跟你喝的最後一個。從此之後,你我形同陌路。你再找我孫子的麻煩,别怪我陳如飛不客氣。”
我爺說完拿起酒杯一飲而盡,把空杯狠狠摔在了地上,崩碎的玻璃遍地橫飛,一片狼藉。
甯爺嘴唇哆嗦着道:“老哥,你這是……我……”
我爺搖頭道:“别叫我老哥。我聽着惡心。小雲啊!去給我拿點水來,我要洗洗耳朵。”
我奶看向甯爺:“甯局長這間房子是你們局裏的,東西我們已經收拾好了。馬上就搬走,不勞你往外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