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話之間把于薇的死亡照片按在桌子上,推到高校長面前:“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于薇?”
高校長臉色頓時白了:“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麽?我是法醫麽?拿走……趕緊拿走……你再這樣,小心我告你。”
我沖着高校長淡淡一笑收起了照片:“既然,你說不認識于薇那就算了。有需要的時候,你可以聯系我。我們走。”
我從校長室出來之後就沒停下來,一直順着山路在往山下走。我還沒走出多遠,就覺得身後有人在盯梢。等我回頭的工夫卻全看見一個學生。我笑着問道:“小同學,你跟過來是要送我們下山麽?”
那個小孩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是要回家,跟你們一路。”
我從那邊山上上來的時候沒看見哪有什麽人家:“你家在哪兒?”
“在那邊山上!”小孩順着往山上指了一下。
“你這麽走,不是繞圈麽?”我順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如果他跟着我們下山,明顯得繞路回去。
小孩說道:“那邊山上不讓走就得繞路。”
我頓時來了興趣:“誰不讓你走啊?”
“大人,校長都不讓走。說那邊路不好走。”小孩撅着嘴從我們身邊繞了過去。
我趕緊喊住對方:“你等等,你們有人走過那邊的路嗎?”
“有啊!”小孩道:“以前我同學就走過。他說那邊山上全是墳,走到一半就吓得不敢走了。回來之後,還發了好幾天高燒。他說那邊山上有人喊他名字。”小孩說完就走了。
我和小糖豆對視了一眼,順着小孩手指的方向繞了過去。
在山裏住的人,從小就教孩子在荒山野嶺裏聽見有人喊你名字,不能答應也不能回頭。回過頭去,說不定能碰上什麽事情。而且,每個地方的傳說都不太一樣,有的地方說,在背後喊你名字的是精怪,有的地方卻說那是死人,還有地方幹脆說,是你自己的魂兒在背後喊你,你不回頭魂兒就跟着你一起走,走到有光的地方魂兒就回來了,你回頭看着背後還有一個自己,心裏一驚魂兒就掉了。
不管那片山上是不是真有人在喊誰的名字,附近村民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舍近求遠。
我們到了後,看到那片山上就像那個小孩說的一樣,漫山遍野的都是荒墳,有些墳茔甚至都已經被雨給沖塌了一半,看樣子這邊墳崗子已經很多年沒人來過了。
小糖豆低聲道:“狐狸哥,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這附近能住多少人?這裏墳怎麽會這麽多?”
從古至今聚集在山區裏的人煙都相對稀少,有些深山裏的村落,能住上百八十人就已經算是大村了。從剛才那所學校看,這裏也不應該有多少人口,這裏的荒墳卻占據了半邊山頭。這些墳難道是一代代積累下來的墓地?
我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村裏人不讓孩子往這邊山上走,肯定也不會在山上埋墳。老話都講鬧邪的地方不能葬人,這樣埋下去,祖先必然不得安甯。
我順着山路往前走出去一段,才看見一棟石頭蓋得房子,房門前面還挂着一盞快要爛光了的燈籠。
還粘在燈籠骨子上的那幾張紙,也早就在風吹雨打之下變了顔色,也分不清那到底是紅燈,還是白燈。那房子的門檻卻是出奇的高,甚至比故宮的門檻還要高出了幾寸,想進去不高擡腿别想跨進門去。
這間屋子以前住着術士!
門檻這種東西看似不起眼,實際上作用不小。
普通人家門檻是爲了擋水,有一道門檻在下雨天雨水進不了門,風水上講,門檻下面放上五帝錢,還可以擋煞化災。
故宮的門檻修得高另有深意,據說是爲了防止逼供,有一條高門檻在,逼宮叛軍不能長驅直入,也就給倒黴的皇上争取了一些逃生的時間。
術士修出高門檻是爲了擋死人,尤其是僵屍。
傳說中普通僵屍,因爲關節僵硬,兩條腿打不了彎兒,所以隻能往前蹦。僵屍想要進門就不能跳的太高,跳高了會撞在門框上,跳得矮了又會被門檻擋住腿。有這麽一條門檻在僵屍進不了門。
心顔蹲在門檻前面看了一眼:“門檻下面有碰撞的痕迹,這裏有僵屍。”
我略帶詫異的看向心顔時,後者面無表情的說道:“這些是小妖他們教我的。”
我看過心顔的履曆,她和我一樣出身特種兵,經受過嚴格的訓練。但是,她沒有任何術道背景。我一開始還想着有時間讓我奶教她點東西,好能應付一些突發狀況,沒想到她不聲不響的自己學了。
我試探着問道:“你還看出什麽了?”
心顔知道我是在故意考她:“這間屋子看似年久失修,實際上,在修築的時候就被加固過。地基深入地下,似乎不僅是要抵抗外部侵入。我懷疑,這裏就是曲教官日記寫到的地方,他祖母修在荒山裏的房子。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房子下面就應該壓着曲教官的母親。”
這一點,我也想到了,隻不過我不敢肯定而已。等到我看見石屋廂房裏的兩口棺材,才确定了我的判斷,這裏是就是教官日記裏提到的地方。
教官日記裏明明寫着,他奶奶,安葬了陳家的兩個男人,這裏怎麽還有兩口棺材?
更重要是,那兩口紅漆棺材上沒有灰塵,廂房大門被人從外面上了鎖,鎖頭上也沒見鏽迹,這就說明有人會過來照看兩口棺材。是誰在看着這兩口棺材?
我又把房門給關了回去:“糖豆,你看着廂房,幫心顔找找房子下面埋沒埋棺材。我出去一趟。”
按照教官日記裏的說法,他的母親是被他祖母給埋在了房子底下,如果再從房子下面挖出一口棺材,這裏的事情就确準無疑。
我從屋裏出去在山裏點了幾盞白燈又轉了回來,小糖豆他們卻沒在屋裏發現什麽異常。
我告訴她們兩個幫我護法,自己盤膝坐在了石屋的火炕上,将心神沉入白燈,沒過多久,山林當中就亮起了微弱的燈光。我借着白燈的光芒看向遠處燈火之間,卻看見高校長扛着一把鐵鍬,打着燈籠從山底下悄悄摸了上來。
我在教官家裏悟出白燈照字訣,就能借着燈光看見别處的東西,被我藏在樹上的白燈就相當于我的眼睛。燈光能照到的哪裏,我就能看見哪裏。但是,白燈的照字訣有一個明顯的缺陷,就是太容易暴露自己的位置。我能用借着燈光看見别人,别人也一樣能看見燈光。我雖然用樹葉做了些掩飾,但是葉片縫隙之間仍舊能看見微弱的光芒。
我的白燈會不會把對方吓走,還是一個問題。
我正在提心吊膽的時候,對方似乎注意到了燈籠上的光芒,可對方卻沒有想要停下來的意思,仍舊是打着燈籠快步往前,高校長一直走到一座看上去新一點墳茔前面才停了下來,嘴裏念叨着:“你都走了那麽多年了,怎麽還回來啊?你回來一次,得死多少人?你怎麽就不能老老實實在墳裏呆着啊?”
高校長說着話,一下下的挖起了墳上的浮土,沒過一會兒,就把那座墳給挖開了一小半兒,墳裏還沒露出棺材,就先翻出了幾棵拖布杆粗細的木頭釘子。
桃木釘!
桃木釘釘在墳頭正中心是爲了讓 墳裏的死人魂飛魄散,釘在墳頭四周是爲了不讓墳裏人出來亂走。
這座墳裏的死人,肯定回來過。
那裏埋得是于薇?
高校長挖出了桃木釘子就把鐵鍬給放在了一邊,用木杆子把自己的燈籠給挑了起來,豎在墳頭旁邊,讓燈光正在能照在墳上。
高校長一鍬鍬的往出挖土時,聲音裏也帶起了哭腔:“你說,我們欠了你什麽了?你怎麽就不肯走哇?這些年,你想方設法的回來。還不說自己要幹什麽?”
“我們欠了你什麽,你說呀!欠了錢,我們還錢。欠了命,我們也可以還命。你這到底是要幹什麽啊!”
高校長還在一下下的挖着墳茔時,我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敲門的聲音。
廂房?廂房裏面有人!
我猛然回頭之間,鎖起來的房門已經被人給推開了一道手指寬窄的縫隙。有人正扒在門縫上往外面看,我剛一碰上對方的目光心裏就一驚——那人的眼睛是假的!那人不僅沒有眼仁,眼睛裏還流動着青白色的光芒,乍看之間就像是有人用兩顆玻璃球換走了他的眼珠子。
心顔沒用我開口就拔槍對準了房門。
心顔這邊還沒來得及開火,屋頂就又傳來一陣砰砰的響聲,乍聽上去就像是有人站在房頂上一下下的在往上跳,屋頂積灰随着對方身形震顫像是流水一樣四下滑落,沒過一會兒,屋裏就飄滿了灰塵,幾乎讓人難以睜眼。
我腦袋裏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外面有僵屍上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