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完不由得一挑眉頭:教官這個人最讨厭的就是小偷,就連被人傳頌的俠盜,在他眼力不屑一顧。不過,他卻崇拜梁山好漢。在他看來,你敢真刀真槍跟人玩命才叫本事,撬門壓鎖,伸手掏錢算什麽勾當?
他怎麽會跟三個慣偷有所交往?
心顔繼續說道:“除了這三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人我覺得值得懷疑。這個人原本是當地大學的一個教授。研究民俗學。三十多年之前,因爲公然宣揚封建迷信被刑拘後,又被學校開除。根據資料顯示,當初學校曾經力保那個教授,但是他在監獄裏卻拒不悔過。最後落得被開除的下場。”
我低聲自語道:“這個人有點意思啊!”
現在走在街上,經常能看見擺攤算命的人,風水居,起名居可以堂而皇之的挂牌營業。但是,放在二三十年前卻是不能想象的事情。那時候,沾上了宣揚封建迷信這幾個字,拘留都是輕的,被判刑的人也是比比皆是。
那個教授當時受了什麽刺激?竟然會頂着風聲宣揚這些事情?
我沉聲道:“給我查一下,那三個小偷的住址。我要見人。”
心顔點頭之間,我忽然聽見一聲電話落地的動靜,等我轉身看過去時,才發現牛浩的電話掉了,人像是傻了一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葉玄推了一下牛浩:“你怎麽了?”
牛浩臉色慘白的道:“徐愛萍死了!”
所有人都往牛浩身上看了過去,黑狼急聲道:“人死在什麽地方了?”
牛浩面帶驚恐的說道:“死在一年之前!”
“什麽?”黑狼差點跳起來:“你的情報出錯了吧!你等着,我這邊馬上有消息。”
黑狼說話的時候,他的電話也響了起來,黑狼接起電話之後臉色也變得煞白:“徐愛萍真死了。葬在小青溝公墓。這兩天接待我們的是誰?”
有個戰友說道:“你們有沒有發覺,這一年教官跟我聯系的很少,有時候,說話都有點頹廢。是他家裏遭了變故。”
“别瞎說!”馮鐵峰轉了兩圈:“剛才不是還有個同事陪着徐愛萍麽?那個人,你們查了沒有?”
黑狼顫聲道:“查了,徐愛萍給我介紹過那個人,那人叫于薇。她跟徐愛萍死在了一起。于薇的車掉進了河裏,徐愛萍當時就在車上。我怕消息不準,特意讓那邊給我發了于薇的照片。你們看……”
馮鐵峰接過黑狼的手機之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她!”
我從馮鐵峰那拿過手機,把照片放大了幾倍之後,先是從照片的雙眼上看到一股死氣,等我再往下翻時,卻看見于薇的脖子像是往左稍稍歪了一些。乍看之間,就像是被人扭斷了脖子之後,又扶着腦袋拍了這麽一張照片。
我沉聲道:“于薇是死于頸骨骨折吧?”
“對!”黑狼下意識的回答了一聲之後,忽然反問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是術士!”
術道上有一種說法,人死之後,再去看他以前頭像的照片,尤其是一寸照片,肯定發現照片上的變化。離他死亡時間越近的照片,變化也就越明顯。因爲,那個時候的照片,已經可以預示對方生命将結了,甚至可以反應出一部分死因。
我就是從這張一寸上看出了于薇的死因。
黑狼疑惑道:“你說,你是術士?這世上真有術士?”
“陳野就職于異常生物調查局,你可以查一下他的身份,我想,有關部門不會向你保密!”馮鐵峰跟黑狼解釋了一句才說道:“陳野,老曲退伍之後,曾經回來過一次。他是專程過來找你。那時候,你已經退伍了。老曲大緻打聽了一下你的情況就走了。那時候,我看老曲像是有什麽心事。他找過你沒有?那時候,你剛退伍。”
“沒有!”我剛退伍那會兒,正在開白燈号。我的退伍安置金,剛好夠我撐起了白燈号的店面,白燈号剛開的時候,沒什麽生意,我連養活自己的都困難,哪有心思去聯系以前的戰友?就算他們聯系我,也都被我給推了。
不是我不想去見他們,而是不想讓他們看見我的情況。
有時候,錢這東西還真是較勁的玩意,人在沒有錢的時候,總想着躲起來,有錢的時候人就又冒出來了,我不知道别人怎麽想,那時候,我确實沒能免俗。
沒想到,我竟然錯過了,最後一次跟教官相見的機會。
馮鐵峰沉聲道:“陳野,你和葉玄以前跟老曲待的時間最長,你覺不覺得他也是術士?”
“教官也是術士?”我頓時懵住了。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在教官那裏受訓的時候,跟他無話不談,心裏的事兒,家裏的事兒都沒瞞過他們,但是教官卻很少說自己家來的事情,他的話題全都是在他當兵之後。教官是在有意回避麽?
在部隊的時候,隻有教官和葉玄知道我是術士。我第一次跟他們說自己是術士的時候,葉玄對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拉着我問了一晚上術道的事情。教官卻沒太多的驚訝,就連我說起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時,他都沒表現出什麽過度的震驚。
他當時還問了我一句:“你說,術士這麽神秘,是不是能讓别人不往了自己看到的東西,就像是電影《黑衣人》裏一樣,用光一照就把人的記憶抹掉?”
我當時沒當回事兒,還告訴過他:我爺說過,有人能用秘法抹掉别人的記憶。但不是抹掉一點,而是抹掉幾年,甚至一大半的記憶。這個怎麽說呢?有點像是用秘法幹擾人的大腦,讓他的記憶重組,就像是人記住不自己三四歲之前的事情一樣。
教官聽我說完還問了一句:“抹掉的記憶。還能不能想起來了?”
我當時隻說了:那誰知道了,會那種秘法的人真不多。
那時候,我還覺得挺奇怪,本來想要問教官幾句,卻被葉玄拉着問别的事情,就把這事兒給岔過去了。
除了那件事兒之外,我真沒發現教官那裏像是術士?
我想了半天才搖了搖頭:“我沒覺得教官像是術士。”
馮鐵峰默默點頭道:“可能是我多想了,對了,我記得老曲有記日記的習慣。咱們找找看看他日記裏有沒有什麽線索?”
我們幾個人動手找日記的時候,心顔再次說道:“陳野,那三個人的調查結果出來了,他們都死在了一年前。”
我猛然擡起頭來:“你能确定麽?”
“能确定!”心顔點頭道:“我特意查過這幾個号碼的通話記錄,每個号碼大概都停用了一年左右,直到最近這段時間,大概是在一個月之内,才開始頻繁通話,通話對象隻有一個就是曲教官。而且,通話時間全都在午夜十一點之後。”
“小錢兒,玄子,你們馬上撥打那三個電話,心顔,你找人鎖定通話的位置。”我讓他們三個動手之後,自己跑回車裏拿出背包,在屋裏紮起了燈籠。
那隻燈籠,我紮得異常認真,甚至比我第一次學紮燈籠的時候還要認真。
我第一次學着紮燈籠是一闆一眼,生怕自己出錯,那個時候,我隻知道燈籠是陳家的手藝,是我的命。
這一次,我紮燈籠也一絲不苟,這不僅關系到教官,也是在驗證我對白燈的猜測和我對白燈的寄托。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我的眼中就隻剩下了白燈,整個人像是置身于一個密閉的空間當中,世間萬物都被摒棄身外。但是這種安靜僅僅持續了一刻,我就看見一盞白燈漂浮在了我的眼前——無恨燈
無恨燈又找過來了,幽幽燈光帶着怨毒漂浮身前,如同邪魔凝視着我雙眼,陰寒如刀。眨眼之後,無恨燈下緩緩浮現出了一道人影。
教官!
我親眼看見教官渾身是血的站在我滿前,閃動冷光的白燈從教官頭頂緩緩壓落,教官七竅當中鮮血迸濺,雙膝帶着骨骼碎裂的聲響,一點點向下彎曲。
無恨燈中冷笑漸起:“你不是術士麽?你不是不需要我麽?沒有我,你什麽都做不了,隻能看着你至關重要的人,含冤酒泉,死不瞑目。”
“你的燈能做什麽?它隻是一盞燈籠,一盞用來照明的燈籠。陳家《白燈決》早已經失傳,沒有我,你就等于沒有一切,白燈不在,你就是個廢物!”
“放棄吧!放棄,你那不切實際的想法。放棄,你那可笑的固執。放棄,你那可悲的堅持。聽我的話,讓我成爲你的主宰,隻有如此,你才能成爲合格術士。”
“發誓!用你的心頭血發誓,否則,我就讓你最崇敬的人在你面前灰飛煙滅,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發誓——”
無恨燈的尖叫的如同尖刀一寸寸的刺進了我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