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恨燈的光芒蓦然暴起,幽綠的燈光就好似兇獸的眸子,惡狠狠的盯住了葉玄。
他對葉玄動了殺機?
葉玄背着雙手冷笑道:“我敢說話,就不怕你這什麽破燈。老班,你給我交個底兒,你到底想沒想過獨創秘術?”
我搖頭道:“獨創秘術談何容易?我從來沒有過那樣野心。”
“我一直以來都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學生,把老師交給我的東西發揮到極緻,卻從沒想過創出自己的秘術。
獨創秘術等于是要開宗立派,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能稱爲一代宗師?”
“宗師,這個詞,有時候是一種尊稱。桃李滿天下的人可以被尊爲宗師,真正的宗師必須是獨創絕學,又能讓自己創立的宗派開枝散葉,屹立千年。這樣的人屈指可數哇!”
我低聲自語道:“與千古人傑比肩,這種事情,我連想都不敢去想啊!”
不僅我不敢這樣去想,就連無恨燈也閃動起了輕蔑的光芒。
葉玄卻說道:“你不試試怎麽知道行與不行?世上的事情都在于嘗試麽?行不行,你也得動了手才清楚。”
“一代宗師!我做不到!”我站起身來拿起了無恨燈。
無恨燈的光芒再次閃爍之間,我感覺到了對方的意思,它是讓我認錯。
這一次,不僅是我感到無恨燈的情緒,在場所有人也都明白了它的意思,我身後不由得傳來了幾聲歎息。
我拎着無恨燈手掌猛然向外一翻,亮出了燈底兒。右手抓上白燈下面的指仙盤,飛快把它擰了下來。
被我攥在手裏的無恨燈,猛地愣了一下,閃出的燈光之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情緒。
我冷聲道:“我沒想過開宗立派!但是,我想試試用陳家僅存的這點秘術反推白燈決。我就不信,我沒了你這盞破燈就過不了日子。”
無恨燈上光芒連續閃動之下,我徹底摘掉了指仙盤:“指仙盤是我找到的東西,我要收回來。”
我把指仙盤扔在沙發上之後,順手拆掉了燈杆上挂鈎,把燈杆給摘了下來:“這支燈杆,應該也不是你的東西。我自然也不會留給你。”
我曾經研究過無恨燈,我發現燈骨和燈杆的材質并不相同,年代也有所差異,無恨燈雖然能控制燈杆,但是那隻燈杆肯定是後來配上去的東西。
我既然已經決定放棄無恨燈,自然不會讓它保持完整。
我剛把燈杆摘下來,就聽見小糖豆小心翼翼的說道:“狐狸哥,你能把鳳骨針……我是說那隻燈杆給我嗎?”
“拿去吧!”别說那隻燈杆在我眼裏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就算是絕世神兵,小糖豆想要,我也不會吝啬。
我剛把燈杆遞出去,無恨燈上殺機頓起,冷冽的燈光凝成一束,形同冷箭直奔小糖豆身上激射而去。
它想殺小糖豆!
我暴怒之間我抓起無恨燈狠狠摔在地上,右手拔出毒蛟直奔着燈身上砍了下去:“我再讓你興風作浪!”
我手裏的刀還沒落下去,就被我爺攔了下來:“這燈,再怎麽也是陳家祖上留下來的東西,你不要,也不能毀了。”
“那就封印!”我冷聲道:“這種禍害決不能留!”
我按住無恨燈,讓葉玄弄來一口箱子,強行把燈塞了進去。連續在上面纏了幾道金錢紅線之後,還是覺得不太放心,又讓丁朵兒在外面貼上十幾道靈符,才把箱子扔在了桌子上。
這點東西算不上是什麽封印,最多就是暫時禁锢,等到天亮我會重新找工具徹底封印無恨燈。
到了現在我甚至有些懷疑,陳家先祖不是弄丢了白燈,而是故意把它抛棄在了什麽地方。
這盞無恨燈着實可恨!
我封印了無恨燈,自己卻坐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了。
陳家《白燈決》究竟缺失在什麽的地方?
一直以來,白燈都是作爲一種工具存在,就跟毒蛟,龍牙,雪暗天一樣,是一種輔助。
等我見識到了無恨燈才知道,白燈的作用遠遠不止這些。
白燈有靈?是不是燈中藏靈,才是真正的白燈?
我做出來的白燈都沒有靈性,難道寄靈才是《白燈決》的關鍵?
寄靈之術已經完全消失在了陳家的傳承當中,沒有秘術,白燈隻能作爲一種工具。
想要反推《白燈決》談何容易,我能做的大概隻有把現在的秘術發揮到極緻而已。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我爺走了進來:“野子,你想逆推白燈決,我很贊同,凡事你先别急,白燈決丢失了這麽多年,不是一下就能找回來的。你慢慢琢磨吧!有想不通的地方可以問我。”
我嘴裏答應着,心裏卻一點譜都沒有,我自己都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下手?
我奶也跟着走了進來:“野子,你别着急,我們慢慢來。我有些建議你可以參考一下。你悟燈的話,我覺得應該從本源的方向開始。你知道少林拳吧?傳說達摩祖師打坐三年之後,爲了活動筋骨自創了一套健體的拳法,而後逐漸發展成了聞名天下的少林絕學。”
“我給你講這個傳說的意思是,萬物都有本源。每一個宗師都是從本源開始摸索,然後又回歸于本源。也就是我們常說的返璞歸真。就像拳法,誰都知道打人是用直拳最爲有力。但是人不是木頭,直拳往往打不到人,尤其是身法靈活的高手。所以,拳法才會千變萬化。等你把拳法修煉到了極緻之處,又變回了直拳。就像小說中寫的那樣一拳破萬法。”
我奶說到這裏頓了一下:“你現在處在了看不見本源,隻專注于成形秘術的階段。我覺得,你應該多想想白燈的本質。我能想到的隻有這麽多?”
“本質,白燈的本質!”我在低聲自語之間,陷入了沉思當中,我爺我奶也悄悄的退了出去,給我留下了一個安靜的空間。
《白燈決》中的五種秘術,其實都是燈的本質。
照,最初的作用就是照明,讓人看見隐藏在黑暗中的東西。
鎮,光可以鎮住相對弱小的生物,比如雨夜中的青蛙,被燈光一照就會趴在地上不動,任人逐步。
引,光可以吸引飛蛾。白燈也可以吸引邪祟。
驚,光亮可以驚動隐藏在暗處生物。
殺,燈光本身沒有殺傷對手的能力,但是陳家先祖卻創造出了殺字訣。我把殺字訣定位于機關,應該不是殺字訣的本意,白燈殺人肯定還有另外的辦法,我用毒,用機關,用陷阱似乎都走偏了方向。
殺字訣的本意是什麽?
詭殺門!
陳家自創詭殺門。
詭異,讓人琢磨不定,才是詭殺之術的根本。
我發覺自己最近一段時間,每次出手都是在跟人硬打硬拼,已經忘記了詭殺之道。
白燈與詭殺之術必然有着某種聯系。
是白燈作爲主導,還是詭殺之術作爲主導?
我反複比較了許久,也沒有想出頭緒,又把收起來的材料重新拿了出來,坐在床上紮起了燈籠。
我再次把白燈托在手裏的時,不由自主對比起了無恨燈。
我的白燈還是缺少一種靈性,一種可以與我配合的靈性。可我心裏卻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滿足和親切,我的白燈雖然隻是一盞普通的燈籠,但是,它是出自于我的手裏,就像是一件被我完成的藝術品,讓人從心裏覺得滿足與親切,那一刻間,我甚至有點舍不得點亮燈火的感覺,燈光一亮,就代表着我要消耗掉這盞燈籠,代表着我要親手毀掉自己的創作,它就再也回不來了。
我正拿着白燈端詳之間,門外忽然閃過了一道血光。
血紅色光影帶着沖霄戾氣,從門縫當中透進屋裏的瞬間,我手中的白燈忽然閃出了一片血光,下一刻間,我手中白燈就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無火自燃,驟然燒成了一顆火球。我甩手把白燈扔到了地上,門外也傳來一聲怨毒的冷笑。
門外有人!
我抽刀而起,從床上一躍起身,擡腳踢向門外,房門在我腳下怦然飛起之間,我也看見一團血光飛快躲開了翻起的房門,形同流星拖拽着血紅色的光尾落向一樓客廳。
僅僅是幾秒之間,客廳就被燈光照映成可血紅的顔色,剛才被我封禁的無恨燈,正在如水翻動的血光當中沉浮不定。
無恨燈自己跑出來了!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伸手去摸暗器,無恨燈既然已經起了殺心,我就不能讓它就此離去。
我手中的暗器沒動,無恨燈忽然倒飛而起,将别墅窗戶撞了個粉碎飛速撲向院外,一股滿是殺氣的意念也随之傳進了我的腦海之中:“等着我,我要回來報仇,殺光所有人。”
無恨燈!
等我再想去追無恨燈時,那道血紅的燈光已經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我爺背着手道:“野子,别追了,那盞燈走了就走了吧!”
我不由得看向我爺:“爺,你是不是知道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