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何如意有未蔔先知的本事,算到何夢蝶肯定會從這個位置上下來,又對自己的時間神術有絕對的信心,才會事先在山崖下面等着她們兩個。不然的話,何如意就應該是從後面追上來,跟她們兩人腳前腳後的從懸崖上跳下來,才有可能救下何夢蝶。
可他既然已經追上了何夢蝶,又怎麽會讓她們兩個冒險跳崖?
何夢蝶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好像是有人吧?我記得掉下來的時候,好像是看見了一道人影。小丁,你看到沒有?”
“我……我不知道……”丁朵兒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問她什麽她都不清楚。
我正要說話的當口忽然聽見遠處的樹葉響動了一下,立刻回身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誰在那邊!”
從那邊樹林跑出來的人,手裏拿着一把葉玄常用的那種八一式步|槍。
葉玄的槍都到對方手裏去了,他的人呢?
我目光猛然一凝,身上殺氣随之暴起,人也跟着往前走了兩步。
等我看清那人手裏槍,我才稍稍松了口氣——那不是葉玄的步|槍。葉玄沒有往槍上安刺刀的習慣。在他看來,槍就是用來射擊的東西,想要近身肉搏,砍刀比刺刀強的多了。
我對面那人顯然是不習慣用槍,才會一直亮着刺刀。
我往前走的這幾步,顯然是給對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你别過來,我有槍,你給我站住。”
那人拉動槍栓的手法雖然笨拙,卻把子|彈給上了膛。
對方第一個把槍指向了我:“你有槍的時候,你說的算,現在槍在我手裏,我說了算。你給我滾開,把那個叫何夢蝶的人叫出來,快點,誰也不許動,誰要是亂動我就打死誰。”
對方一開口就等于是暴露了自己的虛實,他肯定是個連江湖都沒走過的生瓜蛋子,也不知道怎麽就稀裏糊塗的走到這兒了。
“你敢開槍麽?”我倒背着雙手從人群裏走了出來,直視對方雙目,眼中殺意流動,讓人不敢逼視。
那方端着槍厲聲吼道:“你别過來,站住……給我站住……你再動我就開槍。”
丁朵兒的臉都吓白了:“陳野,你别過去,他手裏有槍!”
我沒去理會丁朵兒在說什麽,繼續往前走出兩步,伸手點了點自己的胸口:“開槍就往這兒打。八一杠一下能把人打穿,打不到要害,我就能殺你。你要不要試試。”
那人手裏雖然端着槍,卻被我吓得連連倒退。
對普通人而言,手裏有槍是一回事兒,敢不敢開槍殺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兒,我越是步步往前,那人心裏越慌,甚至不敢去看我的雙眼。
我帶着笑意說道:“你沒殺過人吧?見沒見過一槍打下去,人身上的血能迸出多遠?如果,沒見過的話,你可以試一下,我的血能不能迸到你的臉上?”
我說話之間往自己腦袋上指了指:“要是你打槍打的準,正好打在我這個位置上。近距離打出去的子|彈就能把人的天靈蓋掀起來。到時候,你就能看見血和腦漿一塊兒迸出來。那種情形,可不是随時都能看到,你要不要往我打這試試。”
“不……你别過來……你再過來,我真敢開槍!”那人已經喊破了聲,聽上去就像是在尖叫,這就代表着他的情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這也是我想要的效果。
八一杠的性能極爲穩定,但是得分誰用。要是槍拿在葉玄手裏。我肯定不敢這麽直接往前走。
我眼前那人吓得手都在抖,我自然不會害怕他手裏的槍。那人一槍打不中我,我就有把握在幾秒之間沖到對方眼前。
我必須抓活的。
這個人出現的太蹊跷,拿下他說不定能問出什麽有用的東西。
那人慌亂之下連退了幾步,一下撞到了樹上,那人隻是回頭看了一眼,我便趁勢發力沖出五米左右。
“别過來!”那人剛剛喊出三個字,他背後那棵樹上悄悄伸下來一雙手指奇長的人手,連在手掌背後的胳膊雖然被罩在了灰布袖子當中,可袖口的部位卻支着一圈微曲的白毛。
我還沒看清那雙手的主人究竟是什麽模樣,兩隻怪手忽然按住持槍那人的下巴,雙手猛然往外一扭,生生扭斷了對方的脖子,拽着屍體縮向了樹冠。
被屍體刮掉的樹葉還在空中飛舞之間,我就已經沖到了樹下,撿起落在地上八一杠,對準樹冠扣動了扳機,子|彈帶起的紅光從樹冠背後穿飛的當口,被拽進樹葉的屍體也被扔向半空,一道穿着灰布衣服的人影也從樹上飛躍而起,撲向了臨近的樹頂。
我端槍連追了兩步再次扣動了扳機,刺眼的槍火淩空噴射之下,樹上人影再次竄起,就像是一個穿着灰布衣服的老頭擺動着手腳在空中快步疾行數米,一頭紮進遠處的樹冠不見了蹤影。
這一次,我沒向樹冠開槍,而是在地上側行了幾步将槍口對準了樹冠旁邊的天空,按照他的動意,那個“老頭”如果再往外跳,就應該跳向旁邊的大樹。
我端舉着步|槍瞄向空中的當口,那個老頭果然從枝葉當中飛身而起,雙腳在空中不斷踩動好似踏空而行奔向遠處,我順勢扣動了扳機,可是槍膛中卻傳出“咔擦”一響,子|彈正巧被卡在了槍裏,那個老頭趁勢踏空而去,鑽進樹葉消失了蹤影。
我退出被卡住的子|彈,退到了被扔出去的屍體旁邊,那人的脖子已經被什麽東西給咬開了一半,全身上下到處是血,腦袋已經歪到了身子背後,卻沒掉下來。
那人右手被人齊着肩膀硬生生的給撕了下來,參差不齊的傷口觸目驚心,常人根本想象不到,那人在臨死之前承受了過什麽樣的痛苦。
可我關注的卻不是那人的死因,而是他的傷口!
小錢兒跟我說山中銅鍾的傳說時,就說過,那些動過銅鍾的人全都沒了雙手。這人的右臂也被人生生撕掉,難不成,他的死跟那座銅鍾還有什麽關系?
我轉頭看向那個老頭消失的方向:“你們兩個下來,跟我走 !”
“不……”丁朵兒白着臉搖頭道:“陳野,我們不往那邊去不行麽?我們順着下山的方向走能上去。夢蝶你說是不是?夢蝶……”
何夢蝶不等丁朵兒把話說完就跳進了足能沒過小腿水裏:“你不過來就自己往那邊去吧!那邊上山能安全點,我跟陳野走!”
“夢蝶,你等等我!”丁朵兒的聲音裏都帶起了哭腔,幾步往我們身後追了過來。
我對何夢蝶笑了一下,快步往前走去。
我怎麽看都覺得何夢蝶比丁朵兒更像是術士,如果她的身手能達到小錢兒的程度,我真想試着挖一挖何氏企業的牆角,試試能不能把她拉進機動科來。
當然 ,這個念頭就是在我腦袋裏轉了那麽一下,就被我丢到了腦後。
我大緻估計着那個老頭跳動的方向,一路往前追過去時,丁朵兒的真的哭出聲了:“陳野,你慢點,我們後面……有人跟在我們後面。”
我停下腳步轉頭往身後看了過去,那邊除了空蕩蕩的樹林和幾乎沒過膝蓋的積水什麽都看不見。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何夢蝶就先說道:“哪有人?你别自己吓唬自己行不行?”
丁朵兒哭道:“我說的是真的,後面真的有人,我剛才聽見水聲了,就在那邊。”
我順着丁朵兒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那邊正好是一顆一人多粗的大樹, 要是有人站在後面從我的角度還真看不見對方。
我沉聲道:“你們兩個先往前走,我走後面!”
“咱們往哪兒走啊?”丁朵兒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了。
“跟我走!”何夢蝶拽起丁朵兒就往前走,她們兩個身形一動,那顆大樹背後果然出現了動靜蕩起了一圈漣漪,藏在樹後面的人似乎想動,卻因爲某種原因又躲了回去。
我假意轉身往前走了幾步,背後果然傳來一聲像是大魚劃水的聲響,對方似乎在以極快的速度往我身後緊追了過來。
我猛然回身之間舉起了手中的八一杠,可我身後卻是空空如也。這一回對方竟然連漣漪都沒留下。
我再次轉身時,走在前面的何夢蝶已經停了下來:“陳野,我們走回來了。”
我順着何夢蝶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時,看到一截染血的樹幹,那不就是那個宗門弟子被人撕開的地方?
我下意識的說道:“這裏有迷陣?”
“沒有!”丁朵兒搖頭道:“我學過陣法,這裏肯定沒有迷陣。你相信我!”
我稍一思忖,猛地擡起腳來用力向外一劃,地上積水在我腳上力道的沖擊之下驟然向外翻去,我趁着積水還沒複原的當口低頭向下看去,果然看見一隻重疊的腳印。
“我們不是走回來了,是退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