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樣在忌憚沈衣寒。
我能用陷阱幹掉一半的對手,可以說是完全出于運氣。
我上山的時候故意在讓葉玄帶着沈衣玉走在前面,就是防備沈衣寒從背後追來,草叢裏那些火藥暗器,是我簡單布置的陷阱,如果,山洞下面的那條密道不是通往山道,我的陷阱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運氣,這種事情不會接二連三的到來,更何況我也隻是布置了一個陷阱而已。沈衣寒如果真的帶人沖下來,難免又是一場惡戰。
我倒背雙手仰頭看向沈衣寒:“我人就在這兒,你不是恨術士麽?怎麽不下來殺我?”
沈衣寒雙眼之中蓦然流出兩行鮮血,看樣子對我已經恨到的極點,卻又不敢貿然出手。
我一直氣定神閑的與沈衣寒隔空對視,毫不避讓。
沈衣寒就像是 一頭敏感的野獸,我稍稍露出一絲懼怕,她就會像狼一樣撲過來,我不動她才會更爲忌憚。
沈衣寒與我隔空對視十幾秒鍾才冷聲道:“這次算你赢了,你等着,我還會找你。”
我冷笑道:“下次見面最好别跟我玩什麽陷阱,還是那句話,玩陷阱我是你祖宗。”
我看都不看沈衣寒轉身往山下走去,把自己的脊背完全亮給了山坡上的沈衣寒。
在某種意義上說:被敵人無視,才是最大的侮辱,我現在正是在侮辱沈衣寒,我已經走出了五米開外,還能清清楚楚的聽見沈衣寒咬牙切齒的聲音。
我一直走到了半山腰上,才停了下來:“玄子,把沈衣玉放下讓她自己先往前走一百米。”
“啥?”葉玄頓時蒙了:“一百米?咱們手裏連把槍都沒有,這要是出了什麽事兒,咱們想救人都來不及啊!”
葉玄很清楚,我們身上帶着什麽裝備,他能把匕首當成飛刀,我手上也有雪暗天,但是誰也沒辦法把暗器打出百米開外距離。讓沈衣玉先走,就跟讓她送死沒有太大的區别。
我呵呵冷笑道:“不讓沈衣玉先走兩步,沈衣寒能甘心嗎?我就是先放沈衣玉走兩百米,想弄死沈衣寒也易如反掌。不信的話,咱們把沈衣寒給叫出來試試。”
“沈衣寒來了?”葉玄撤出竹節鞭轉頭看向四周之間,沈衣寒果然從一棵大樹背後露出了形影,對方不僅眼中流血,就連嘴角都被她咬出了血來。
我抱肩看向沈衣寒道:“我放人走,你可以出手試試,看看能不能帶走沈衣玉。一百米之内,我絕不挪動半步。”
沈衣寒怒極之下狠狠一爪抓進了樹皮:“陳野,你給我等着,你不僅要殺你。還要把你那條舌頭活活拔出來。”
沈衣寒不等我開口,就沒入了樹後陰影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這才松了口氣,帶着沈衣玉快步趕到山下:“快上車,咱們去化平村。”
葉玄發動汽車之後忍不住罵道:“沈衣玉,你特麽的,腦袋是不是讓蟲子給嗑了?沈衣寒都已經死了,她回來就是爲了要你的命,你特麽的,還護着她不放。你倆姐妹情深準備一塊兒入土是你倆的事兒,别拽着别人行麽?我和陳野……”
葉玄越罵越來勁兒,沈衣玉卻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直低着頭不去反駁,隻是偶爾抽泣兩聲。葉玄罵着罵着也覺得沒什麽意思才閉了嘴。
這時,我也看見了停在高速入口的警車。
沈衣寒又像故技重施?
我悄悄握住刀柄靠在了門上:“玄子,慢慢開,小心點!”
葉玄放慢了車速不久,一直沒有說話的沈衣玉忽然開口道:“陳掌櫃,你做過錯事麽?我是說,你明知道是錯,還要去做的事情?”
“你什麽意思?”我轉頭看向沈衣玉時,她已經流下淚來:“我長這麽大,從來沒做過對不起别人的事情,這一次,是我對不起你。”
我還沒弄清沈衣玉什麽意思,她忽然一開車門,從車上跳了下去。
葉玄的車速雖然不快,但是汽車扔在行駛,沈衣玉跳出車門在地上亂滾了幾圈才灰頭土臉的爬了起來:“陳野在這兒!”
糟糕!
我還沒來得及去喊葉玄倒車,兩輛警車就從後面截斷了我們退路。前面的警察也舉槍瞄向了駕駛室裏的葉玄:“停車!從車上下來,雙手抱頭趴在車上……”
葉玄緊握着方向盤道:“老班,怎麽辦?”
“下車吧!進了派出所什麽都别說。”事到如今我們也隻能下車。
如果硬闖過去,我和葉玄不是沒有機會逃跑,但是肯定會造成人員的傷亡。
就算讓我們逃出去又能如何?一道通緝令就能讓我們兩個寸步難行,也無處藏身。
我無奈之下隻能下車,我和葉玄剛抱着頭趴在車上,就聽見沈衣玉說道:“就是他們兩個綁架我,他們還殺了我的保镖。他們在高速路口上殺了人……在那邊上也殺過人……”
“你個死娘們兒……”葉玄剛要回身就被警察用槍頂住了腦袋。
我的心随之一沉。
我跟沈衣寒兩次交手,留下了二十多具屍體沒有處理;加上我車裏的管制刀具,火藥……我就算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我下意識的看向沈衣玉時,卻看見淚流滿面的沈衣玉對着我無聲說了句什麽?我雖然沒有葉玄看人口型辨字的本事,但也看出她在說:“對不起!”
對不起?
沈衣玉玩的這一手,可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對不起”就能了結的事情,她這一手足夠把我和葉玄送進監獄了。
沒想到,我一個終日打雁的人,會被雁子啄了眼睛。
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沈衣玉上車之後,曾把手機給拿出來一次。她 應該是在那個時候給警察發過微信,或者定位之類的東西,否則,警察也不會提前一步,把我們給堵在路上。
沈衣玉對妹妹的感情,我可以理解。
可她不該爲了救沈衣寒把我和葉玄給逼上死路。
我看向沈衣玉的目光當中殺機四起,沈衣玉卻再也不看我一眼,低頭鑽進了警車。
我從跟警察上車直到被帶進審訊室,腦袋裏一直在考慮着該如何應對警察。
可我想了足足兩個小時,都沒想出半點頭緒。
沈衣玉完全可以告訴警察,自己被我“綁架”之後什麽都沒看見,将自己無法解釋的事情全部推脫幹淨。可我該怎麽怎麽跟警察解釋?就算我把事實原原本本的說出來,警察也不會相信。
沈衣玉忽然反水,對我而言就是一個解不開的死局。
我知道,警察把我帶進審訊室之後,就晾在一邊不聞不問,就是爲了對我施加心理壓力,可我卻仍舊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 一男一女兩個穿着黑色西裝的人在警察帶領下走進了審訊室,兩人坐下之後,那個差不多三十左右的男人先開口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闫星宇。你是不是也該介紹一下自己。”
“陳野!”我看向對方說出兩個字來。
坐在他邊上的年輕女生冷笑道:“陳野,父母雙亡,被祖父陳如飛養大,中專文化。曾在野戰師某部服役,服役期間表現優異,曾擔任偵察班長,兩次獲得軍區大比冠軍。曾在邊境執行任務獲二等功。服役期滿,婉拒軍區挽留,執意退伍。”
闫星宇擡頭看向我道:“我很好奇,你爲什麽不願意繼續服役?”
“不想當兵了而已,這很奇怪麽?”我表面上回答得若無其事,心裏卻在嘀咕。那個女人找到我履曆,應該不算困難。可是我的履曆好像跟這回的案件沒什麽聯系吧?
那個女人冷眼看向我道:“你在邊境立功時,單槍匹馬擊斃,甚至格殺過十多名犯罪分子。手法十分娴熟,你沒當兵之前就殺過人吧?”
“狗屁!”我真想破口大罵。我在邊境殺人的事情不假,事實上,我當時反應卻沒有半點英雄氣概,第一次殺人之後,我差點把腸子吐出來,一閉眼睛就覺得那家夥血肉模糊出現在我眼前。在軍區醫院做了兩次心理輔導,我才算慢慢緩過勁兒來。
那個女人臉色猛的一沉:“說說,你怎麽綁架了沈衣玉,又是怎麽殺掉了沈氏莊園的保镖?”
我|幹脆閉上眼睛靠在了椅子上。
沈氏莊園的事情,我沒法去解釋,也解釋不通。在我沒想好怎麽解釋,或者警方的驗屍報告沒出來之前,我沒有必要去跟他們浪費唇舌。
那個女人拍案而起:“陳野,你這是什麽态度?想要頑抗到底麽?”
我明明聽見對方暴跳如雷卻懶得去睜眼——如果,對方态度好一些,我或許還會解釋兩句;一上來就把我當成罪犯,我連解釋的興趣都沒有。
闫星宇淡淡開口道:“雲歌,你先坐下。陳野當過偵察兵,心裏素質當然不是常人可比。我覺得,我們還是把他的親屬找來,勸勸他比較好!”
闫星宇把話說完,我就猛然睜開了雙眼:“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