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他選擇低調,低調到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存在。
除了無處不在的河蟹力量,就是不想面對這種情況。
一車人遭遇車禍,見到,力所能及,他随手就救了。
一百萬人,一億人,十億人,抱歉,他救不了。
當然,也不想救。
他是容易被拉入道德大旗下的道士不假,可不是衆生的父母,不是神。
額,神也不行。
格調低一點的神,靠所謂的信仰之力供養,顯聖卻少之又少,說難聽點,大多在騙人。
格調高一點的神,直接飛入異界,根本不和人在一個世界。
人要想獲救,隻能靠自己,靠醫療科學進步。
“至于科明師侄?”
曹易遲疑。
許科明,等于是替他暴露在世人的面前。
必須想一個妥善的法子才行。
思慮一陣。
曹易臉上露出了輕松之色。
“道長,要不要我找哮天回來?”
随曹易一起出來的參王,小心翼翼的問。
“不用了”
曹易丢下一句話,身影變得虛幻,須臾間,消失不見。
姑蘇,市區。
饒是見慣了不知多少大場面,曹易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幾乎每一條街道上站着許多人,差不多把姑蘇堵住了。距離玄妙觀越近,人越密集,幾乎人挨着人。
要不是現在是冬春之際,冷風吹着,估計得有很多人中暑。
如此多的人聚集姑蘇,有人歡喜有人愁。
普通的市民,一臉憤怒,交通癱瘓,他們什麽都幹不了。
那些賣吃的賣喝的人,嘴都快笑歪了。這幾天賺的錢,超過了他們過去幾個月。
還有一種人,打着内功,仙法,特異功能治病,借機謀利的人,這幫人賺瘋了。
負責治安的警察們,臉上卻都是愁色。這樣的局面,别說他們這點人,就是再來十倍都沒用。
穿過重重人群,來到玄妙觀之外。
不出意料,有很多警察、道士守衛着。
可以想象,沒有這些人守着,許科明,早就被揪出來了。
“道長,你是出家人,不能見死不救啊”
“道長,你能給那些大人物治病,爲什麽不能給我們治,你的德行哪去了,你修的是什麽?”
……
各種嘈雜的聲音此起彼伏,道德婊很多。
“你們這是什麽話,我們是來求道長救命的,求人要有求人的樣。”
“就是,什麽年代了,還玩道德綁架那一套。”
……
清醒的人,有,但不多。
爲了家人和自己得到治療,很少人能做到理智。
曹易沒有再耽擱,直接進入玄妙觀,許科明的房間之中。
看到許科明的一刻,曹易差點以爲許科明遭遇了千年狐狸精,被吸幹了。
松弛的面皮,一道道的難看溝壑,完全白下來的頭發,黯淡的眸子。倚着牆壁,生無可戀的望着屋頂。
“科明”
曹易直接傳音。
許科明眸子一動,朝周圍看了看,臉上露出苦笑,“産生幻覺了”
“不是幻覺”
曹易的聲音再次在許科明的腦海裏響起。
許科明精神立刻抖擻了起來,“師叔,您來了”
“你出去救人”
曹易又道。
“師傅,我再救會死的”
許科明哀歎道。
他雖然有救人之心,可不代表,他願意爲了救人而死。
如果說,一開始,他面對道德綁架,面對各種壓力,隻能順從。
現在,他已經麻木了。
誰活,誰死,跟他沒關系,他不欠别人的。
“就是讓你死”
曹易說道。
這是他剛才想到的辦法。
大家把許科明當成救星,這個救星死了,大家就沒有念想了。
以後,才能專心科技進步。
普羅大衆化的醫療科技進步,才是人類的未來。
這個世界,不需要救世主,也不應該出現救世主。
許科明一愣,想到什麽,臉上露出了恍然之色。
“去吧”
曹易說完,沒有再吭聲。
許科明扶着牆,勉強站起身子,步履不穩的走到門後,拉開門。
立刻有不知多少狂熱的眼神看過來。
“我先,道長,求你了”
“我先來的,道長”
“讓開”
……
這些人,一邊祈求着,一邊擠了上來。
大家都不是傻子,許科明的狀态,很明顯不行了。
再耽擱,最後一口湯都沒了。
事實上,在這個院子裏的人,沒一個普通人。
那些喊得兇的人,連進道觀的資格都沒有。
很殘酷,也很現實。
正如世界末日裏面的方舟一樣,普通人叫的在響,也輪不到。
人們常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前提,你得是人家的孩子。
“安靜”
許科明一聲獅子吼,震得瓦片發出簌簌聲。
他救人,修煉也沒落下,已經遠超尋常人。
衆人,身軀一震,安靜了下來。
“咳咳”
許科明身子一晃,差點沒倒下。
他太虛弱了。
“師傅”
“師叔祖”
……
幾個道士過來攙扶許科明。
“沒事”
許科明推開幾個道士。
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道長,外面很危險”
有人提醒。
是真的好心,還是不想外面的人,分一杯羹,就不得而知了。
許科明走到一半,走不下去了,快要倒下去的時候。
一直關注着的曹易給他補了一口氣。
“呼”
許科明喘了一口粗氣,繼續前行。
花了正常人兩倍的時間,來到玄妙觀的大門口。
“道長出來了,太好了,有救了”
“道長怎麽虛弱成這個樣子”
……
外面人歡呼了一陣後,就陷入了嗡嗡議論之中。
許科明目光搜索了一陣,最後落在一個看起來很虛弱的老者身上。
“你叫什麽?哪裏人”
“劉蘭雄,港島人”
老者有氣無力的回答。
“原來是他”
“兩個保齡球故事的男主角”
“什麽兩個保齡球?”
“這你都不知道,就是,關……”
“哦,明白了,玩的太多,腎玩壞了”
……
周圍一片議論之聲。
老者顯然見慣了風雨,絲毫沒有露出尴尬之色,用虛弱的語氣說:“如果道長救我,我願意捐給玄妙觀一百億,不,三百億。”
“滾”
許科明的回答隻有一個字。
老者神情黯然。
許科明目光投向一個老年女性,“你是什麽人?做過什麽,不要騙我,一切謊言在貧道面前都無法遁形。”
“我是個科研工作者……”
老年女性娓娓道來。
許科明點點頭,又選擇了幾人,有因爲救人,被燒傷的消防警察,有見義勇爲,被迫截肢的路人……
每一個都是做過貢獻的人。
這樣的選擇,讓衆人無話可說。
許科明擡起手,進行最後一次施救,
“我的病好了”
“我的腿長出來了”
……
在幾個驚喜的聲音之中。
許科明吐出一口鮮血,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道長,你怎麽了”
“道長,你快醒醒”
“快去醫院”
……
衆人七手八腳的擡起許科明,送往最近的醫院。
一個小時後,醫院傳出許科明的死訊。
網絡上,一片哀悼之聲和反思之聲。
同日,警方逮捕了很多打着内功、仙法治療疾病,借機謀利的人。
同日,實際上那晚花了幾千萬,收買了大量無良小編,暗中操縱輿論的劉婧媚,被帶走。途中,被一條不知哪跑出來的大黑狗咬成十級殘廢,生不如死。
幾天後,玄妙觀爲許科明舉行了葬禮,送行的人很多。
接下來的一兩個星期裏,滞留姑蘇的人相繼離去。
某乎上有個争論很大的話題——許科明道長的死,或許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