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亮在一旁拍馬屁道:“從兄慧眼所識者,又豈止甘興霸一人?除了大兄劉(宗)伯嗣、褚(方)子平,我等誰不是被從兄拔于微末之中?要我說,從兄識人之能,當世無人可比。”
徐庶心下頗以爲然,他目前已經對劉景軍有了較爲深入的了解,正如劉亮所言,劉景麾下衆将多寒微,即便是劉景的族弟劉亮,也曾以捕魚爲業,其餘嚴肅獄吏、蔡升遊俠、馬周門卒、韓廣囚徒、王彊商賈、劉祝偷盜、于征劍客、單日磾荊蠻……這不禁讓徐庶想到了高祖劉邦。
《漢書》記載:“高祖起于布衣之中,性明達,好謀能聽,自監門戍卒,見之如舊。”是以漢朝開國功臣多出身微賤,樊哙屠狗、周勃織薄、灌嬰販缯,婁敬挽車,夏侯嬰、陳平、王陵、郦食其等皆白徒。這一點,劉景頗有高祖之風。
劉景負手而立,淡然笑道:“古人雲:‘十步之間,必有茂草;十室之邑,必有俊士。’世間并不缺少人才,缺的隻是發現人才的伯樂而已。”
諸葛亮颔首表示同意,引用劉景贈送給自己的《馬說》道:“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否則雖爲名馬,也隻能祗辱于奴隸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間,不以千裏稱也。”
劉景在年僅十七歲時,就創作出了《馬說》,不得不說,其真乃神智天授,英傑蓋世。
劉景聞言大笑,随後扭頭看向劉亮,說道:“敵軍左翼大亂,正是我等機會,子明,你立刻下山,統領騎兵,等我領命。”
“諾。”劉亮欣喜應道。酃縣之戰,他被安排與族兄劉修、嚴肅别屯酃縣舊城,除了一開始偷襲荊州軍營壘,斬首二百餘級,焚毀一批軍資,小立戰功外,其餘時間幾乎都是作爲看客。
甘甯急需戰功證明自己,劉亮又何嘗不是如此,因此自打開戰以來,他心裏就盼星星盼月亮,如今終于盼到出戰的機會。
…………
夷廖自将部曲千人,趕到左翼戰場,他在交州漢夷間,亦素有威名,當他打出自己的旗号,各自爲戰,一盤散沙的交州軍士卒,頓時猶如鳥獸歸巢一般,紛紛彙集于夷廖麾下。原本幾近崩潰的左翼陣地及時止住了頹勢。
不過甘甯是何許人也?
他可是橫行一個時代的猛将,而今占據明顯優勢的情況下,又豈是夷廖之輩所能抗衡。
更何況,甘甯早已不是一枝獨秀,蔡升在甘甯斬将奪旗後,便對右部下達了全面進攻的指令,原本處于甘甯部之後的蔡升、馬周、習珍諸部,開始與甘甯部齊頭并進,共乘敵陣。
蔡升同樣是一位勇冠三軍級的猛将,馬周亦有勇力,習珍剛烈過人,夷廖雖非庸碌之輩,但要以一敵四,卻是不切實際。
雙方僵持不過片刻,夷廖就因四處受敵,而顧此失彼,左翼陣地又有了土崩瓦解之勢。
“殺……”馬周介馬持矛,率領數騎,頻繁沖擊敵軍陣地。交州軍左翼目前形勢十分不妙,士卒士氣低落,抵抗無力,馬周策馬肆意搠殺,不一刻便碩果累累。
“噗……”
馬周宛如殺雞一般,再度戳死一人,将騎矛從敵兵背部拔出,正準備尋找下一個目标,忽然間,他在敵陣中發現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說熟悉,是因爲這張面孔,已經深深銘刻進他的心裏,每每想起,便讓他咬牙切齒。說陌生,是因爲他已經有五年沒有見過此人了。
沒錯,此人便是當年害得他亡命他鄉,流落至臨湘成爲一名市門卒的罪魁禍首。馬周後來得志後,曾率數十騎返回耒陽家鄉,欲尋他報仇,不過對方十分謹慎,得知馬周依附劉景後,怕其報複,已提前亡命交州。
馬周昔日曾暗暗立下誓言,就算此人逃到天涯海角,他也要将其找出殺死,首級懸于耒陽城下,不如此,難消他心頭之恨。
心心念念多年的仇人,竟然在戰場相遇,馬周幾乎忍不住想要放聲大笑,他亂眉飛揚,以長矛遙指,縱聲吼道:“左弋狗賊!還記得我馬周否?!”
馬周馳騁戰場多時,左弋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他清楚一旦被對方發現,自己絕對難逃一死,因此竭力躲藏,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他終究還是被馬周發現了。
左弋心裏暗暗叫苦,恨不得立刻轉身而逃,可惜他不敢,他因出身耒陽豪族,這些年來在交州混得風生水起,目前已是别部司馬,麾下有漢夷兵七百人。他若是逃跑,其部必然一哄而散,而本就搖搖欲墜的左翼也會随之崩潰。到時候就算他能逃過馬周的追殺,也逃不過張津的清算。
不過以左翼目前的形勢,潰敗是遲早的事,他不必與馬周死戰到底,隻需周旋片刻即可。
左弋心一橫,反罵道:“鍛錫奴兒!汝公左弋在此!當初讓你僥幸逃過一劫,今日必斬你狗頭!”馬周家族世代鍛鐵爲業,是以左弋罵其是鍛錫奴兒。
“好!好!好!”馬周不由氣急而笑,當即不再逞口舌之利,集結部曲,對左弋所在陣地發起猛烈進攻,他本人更是率數騎履鋒陷陣,誓要親手斬殺左弋。
眼見馬周率衆攻破陣地,接着一路長驅直入,士卒皆辟易不能當,頃刻間便已殺至面前,左弋直駭得肝膽俱裂,這時他再也顧不上張津的懲罰,轉身就逃。
正所謂“千裏之堤,毀于蟻穴”,左弋一逃,其部亦潰,甚至波及了整個左翼。
馬周大怒,邊追邊罵道:“左弋狗賊!哪裏逃?!”此刻他身上集矢如猬,由此可知他爲殺左弋,簡直是不管不顧。幸好他所穿袍铠乃是當今天下最爲堅固的铠甲,裏面又穿了一件内甲,因此并無大礙。
馬周縱馬一路踐踏潰兵,沖破阻礙,追上左弋,正待一矛将其搠死,這時,左側突然飛來一支流矢,直接射穿了他的左腳踝,霎時血流如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