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玺聽着甯意的轉述，突然冷笑了一下，說道：“你們何必在這裏跟我打啞謎？什麽數十個精甲衛士？如果隻是數十個，還用得着你們這樣刨出來？隻怕在場大半全都參與了反叛吧？”
夜月明聞言，挑了挑眉，說道：“到底是玺兒，想瞞也瞞不住。”
“還有活口麽？我想審審他們。”帝玺的眼底升騰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殺意。連城對她來說可不僅僅隻是一個需要保護的皇帝而已，連逸既然敢對他動手，一旦被她坐實了問題，她一定不會放過連逸。
夜月明搖搖頭，道：“無一活口。全數自裁了。”
帝玺聽到甯意的翻譯，眉頭更是僅僅糾纏在了一起。
這些人欲蓋彌彰的死亡方式，更像是在給連逸打掩護一般，讓連逸心裏頭越發不暢快了起來。
“既然都自裁了，就把他們的屍身全都扔進三江之中，讓三江的水來洗刷他們的罪惡吧。”帝玺連給他們留個全屍的念頭都沒有，若不是通天的大火在帝玺的心中或多多少都留下了一點陰影，她非得讓連城把這些人全都給燒了不可。
“這些人人數不多，就地掩埋也就是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帶陛下回錦城。”夜月明卻并不贊同帝玺再花費那麽多功夫去處理屍首，畢竟這裏的人都敢對連城下手了，那就足以證明，錦城隻怕又要有一番風波了。
帝玺如何會沒有想到這一點？但是在這一點上，她反而不那麽擔心。在聽到甯意的轉述之後，她隻是抿唇輕輕笑了一下，随後說道：“錦城不必擔心，我既然早就提防着連逸了，怎麽可能會一點兒準備都沒有？人都說溫柔鄉是英雄冢，連逸能不能過得了暮姐姐那一關，可不好說。”
“暮兒……暮兒不是已經……？”連城聽到帝玺提到帝暮，眉間便閃過了一抹痛色。
帝玺搖搖頭，說道：“暮姐姐自然是活不了了，但是作爲環兒的父親，連逸對暮姐姐一直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所以……所以在離開錦城之前，我曾經拜托昆吾先生在暮姐姐的藥裏下毒。當然，暮姐姐喝進去的毒，昆吾先生自然會幫她逼出來，可是習慣了幫暮姐姐嘗一嘗藥的溫度的連逸，可就沒那麽好的運氣了。如果是我錯怪了他，我自然會讓昆吾先生幫他解毒，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是沒有必要了。”
“你什麽時候……阿玺……”連城看着帝玺的目光之中第一次多了一點詫異與害怕。他記憶中的帝玺，從來不是這樣的人，她怎麽會以帝暮作爲手段，去對付連逸？
帝玺雖然聽不到連城的話語，但是她卻明白，自己的話一定會讓連城覺得渾身不自在，爲此，她也輕輕笑了一下，随後說道：“連城，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有些殘酷和不近人情，但是……我做任何事都是有限經過考量的，這件事也一樣。對于暮姐姐，我的愧疚遠遠大于一切，但是我不會因爲暮姐姐而放棄保護你，這是我的責任。”
“但是那是你的姐姐……”
“我沒有害她，雖然我的确利用了她。”帝玺彈開了雙手：“我很抱歉，要對你的皇後下毒，可是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我在壁國之内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了，除了我，沒有大軍在我手上，沒有可以信任的人能任我調度。我已經沒有了所有羽翼，連我自己最引以爲傲的靈氣也……也開始不堪重負了，若是不适用陰詭手段，我将一事無成。”
帝玺自己說着，就先笑了起來：“陰詭之士，終究不得長久。”
連城顫抖着身子，然後慢慢走到帝玺的面前，伸手幾次想要保住她，卻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朕是帝王，朕要爲壁國的每一個百姓負責，你卻在傷害朕的子民。”
“在你心裏，難道我不是你的子民麽？”帝玺聽到甯意的轉述，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連城定定看着帝玺，然後堅定而緩慢地搖了搖頭：“你不是，你從來都不是。阿玺，你是我連城的意中人，是我心中真正的皇後。我隻是覺得，你也好，我也罷，我們對待暮兒都太殘忍了。”
帝玺也漸漸低下了頭：“我知道我對不起暮姐姐，作爲妹妹，我沒有給暮姐姐多少姐妹之情，甚至在她已經在鬼門關徘徊的時候，還利用了她。我欠她的，也遲早會還給她。”
“阿玺，我并沒有呵責你的意思。”連城見帝玺眉間的痛苦越來越濃，到底還是發出了一聲歎息，将帝玺輕輕摟在了懷中：“我從未怨過你，隻是覺得有些對暮兒不公平罷了。但是我也不會因此而怨怼你，我見過你因爲暮兒産後血崩而精神崩潰的樣子，見過你即便心如死灰還要陪伴在暮兒身邊的樣子，每一個日夜，每一個眼神，我都清楚記得，你待她情真，遠遠真過我。”
甯意将這些話一逐字逐句翻譯給了連城聽，帝玺聽了卻更是難過了：“正是因爲如此，我才更加覺得情何以堪……我從沒想過有一天，對暮姐姐動手的人居然會是我。”
“二位，關于皇後的事情，沒有必要在這裏細說，不管怎麽說，郡主也有她不對的地方，但是即便沒有郡主，皇後也是死定了的，既然如此，就當皇後是自己自願爲陛下貢獻自己的最後一份力也就是了。”夜月明貌似在安慰這倆人一樣，說出了這麽一番話，可這一番話聽在倆人的耳朵裏，都刺耳得很。
帝玺從沒想過要利用帝暮，從始至終她都不想利用帝暮，可不想歸不想，她最終還是讓帝暮在生命終結之前，再次感受到了一份新的痛苦，她對不起帝暮，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連城，他一心愛着帝玺，這自然是沒的說的，隻怪帝暮真心錯付，卻也怨不得誰，可連城對帝暮的仇家卻如此寬宥，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方面的對不起帝暮？
連逸到底侵犯了帝暮，這是不争的事實。
這倆人對帝暮都有一種愧疚，而這種愧疚被夜月明這麽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又如何能讓他們心裏頭好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