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阿意涉陷,那麽,終歸是要跟阿意的父母去說一下的,連城和宮中侍者去,都不合适,她與阿意的感情最深,她去或許還好說一些。
“阿玺,麻煩你了。”連城極爲難得地對帝玺行了一個很标準的宮廷禮儀,看着連城這麽煞有介事的行禮,帝玺不免想到了這個家夥當初對她吐口水的場景,眼底的笑意便怎麽也遮掩不住了。
“真是想不到,到了最後,我要輔佐的人居然會是你這麽個一見了我就朝我吐口水的家夥,或許這就是命運吧。”帝玺這麽說着,目光難免掃過了連城身後的連逸。看着這個跟連城幾乎有八九分相似的男人,帝玺心中難免一痛。
如果有同樣的曆練,連逸比連城更适合做這個壁國皇帝,更何況,當初,她認定的下任壁國皇帝,本就是連逸。她與他,說到底還是情深緣淺,連逸沒有這個福分,而她也沒有這個運氣。如果經年之前,連逸真的死于那一場天花,對連逸來說,或許才是一件好事。
“你快去吧,這件事早做早好,再拖延下去難免夜長夢多。”連城笑着将帝玺親自送出禦書房之後,這才擡手揉了揉眉心:“皇兄,我……實在是有點累。”
“滄朔和北漠合圍朔陌城的事情,你不該瞞着阿玺,你要調兵北上,阿玺不可能不知道。”連逸看着連城,語氣難免有些焦灼。
“阿玺爲了暮兒的事情已經幾乎不吃不睡了,我不該再讓她有更多的壓力,滄朔和北漠的兵力合起來也不過隻是我壁國軍隊的一倍數量罷了,我并不太擔心。”連城聲線顫抖地說着。
連逸雙手撐住了連城的肩膀,一字一句說道:“你沒必要這麽安慰自己,朔陌城的地勢注定了那裏的戰事不可能拉出太長的戰線,你擔心的根本不是朔陌城一城的安危,你擔心他們還有别的軍力埋伏在了别的城池邊上,最終導緻邊境線淪陷,不是麽?”
“滄朔和北漠加起來的士兵數量應該是我壁國的三倍,可是現在去朔陌城的軍力隻有朔陌城及其周邊玉河大營常駐守備的一倍,其他的人去了哪裏?我擔心戰線被拉長到整個邊境線,那就不太妙了。你也知道,這幾年壁國内耗嚴重,若是單打獨鬥在某幾個城池作戰,我們必不會輸,可是戰線若是拉長到整個邊境線,壁國危矣。”連城憂心忡忡地說着,回身看了看禦書房挂着的一副手繪地圖,臉色更是青了。
“這次合兵攻打壁國,挂出來的口号是要接回南陽王,如果不行,就把滄朔那個小王爺給送回去把。”連逸的袖中還放着一份軍報,裏面用朱砂筆圈出來的夜月明三個字,格外刺眼。
“不可以,夜月明不能送還回去,如果送還回去,他們還不退兵,那我壁國士氣受損,等待我們兄弟倆的就是滅國之戰了。如果戰火還沒燃起,送還南陽王或許個好時機,可現在已經不是送還夜月明的時機了。”連城擺手,幾乎根本不給連逸繼續往下想的機會。
“怕隻怕未來難料,眼下你根基不穩,壁國又經過了一場血洗,現在出兵也好,何談也罷,對壁國都是大大的不利。”
連城看了一眼連逸,歎了一口氣說道:“必須和談,但是和談的主動權必須掌握在我們的手上。這次不管怎麽說,都必須出兵和他們正面交鋒一次,隻要取得戰果,我們就有跟他們談判的底氣了。”
連城說着,眉間沒來由地閃過一絲痛色:“皇兄,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可能……可能會……出賣阿玺。我……可能會是撕開她心口傷疤的那個人。”
“阿玺的性命全仰仗于壁國國存,若是國之不存,阿玺也就不複存在了,咋國家安危面前,希望你記住,何人不可赦,何人不可棄。”連逸說話的語氣很是決絕果斷,頗有連橫年輕時候的風範。
連城定定看着他,突然笑了出來:“皇兄,你的心腸實在是比我更适合做這個壁國皇帝。”
“你才是壁國的陛下,皇弟,壁國百姓性命皆在你的身上。”
“對了,南陽王那邊還沒有回書麽?”連城敲了敲桌子,問道。
連逸搖頭:“軍資不豐,就算是南陽王想盡快籌措到充足的糧草,恐怕也需要一點時間,你不能心急,而且現在也急不來。畢竟現在的戰事僅僅局限在朔陌城,并沒有打到别的地方。”
連城嗯了一聲,起身走到了地圖前,招手讓連逸過來,倆兄弟在地圖上比比劃劃,竟是聊得根本停不下來了。
出了皇城之後,帝玺便一個人在錦城内遊蕩了。
阿意的住所離皇庭還是有一定距離的,就算是騎馬去阿意他們家,也需要接近一個時辰的功夫,她要是走過去,自然更是費時間良久。
帝玺想到這裏,便蹭了一個官員的牛車,讓官員先帶她去了阿意的住所。
阿意現在跟父母住在錦城西南角,靠近集市的位置。因爲都知道阿意和皇帝關系匪淺,他們一家子住在那裏向來受人尊敬,雖然帝玺自從回錦城之後就幾乎沒有再去探望阿意了,但也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很好。
聽到帝玺來,甯意立刻丢了手中的土豆,連手上的泥土都沒來得及擦,就蹦到了帝玺的面前,給她來了一個大大的擁抱:“郡主姐姐!”
帝玺見阿意居然這麽歡脫,不由得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你都是大男孩了,怎麽做事還這麽毛毛躁躁的?”
聽到帝玺的聲音,甯意的爹娘也一起走了出來,這兩個老夫妻好像一下老了很多,兩鬓的白霜更是清晰可見了。
帝玺朝他們拱手,行禮道:“甯叔甯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