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解釋這些沒有意義。”帝玺定了定神,卻還是有些生硬地批駁了一下夜月明。
夜月明苦笑地看着帝玺,明知她看不見,卻還是開口說道:“玺兒,請你相信,若非情非得已,小王絕不會拿任何人的性命去做賭注,尤其是曾經服飾在小王身邊的人和小王的朋友。”
帝玺聽了這話卻揚起了根本無法聚焦的眼睛,空洞洞地看着夜月明:“那麽殿下爲什麽要這麽對我?我是說過我不在意,和數次午夜夢回,心裏到底還是會覺得難過,我對殿下……是真真切切的當朋友的。”
“你想聽實話麽?”夜月明不知爲何,見了帝玺這樣,心裏居然動了恻隐,明明決定将這件事爛在肚子裏,即便帝玺再怎麽問也不能和盤托出,可現在看着帝玺,他卻松了口。
“你若是願意說,我自然願意聽。你這個朋友我是在乎的,如果可以,我不希望我們的友情到此爲止,雖然……我與你現在,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罷了。”帝玺說着這些話的時候也勉強扯了扯嘴角,可是她卻沒有任何笑意。
對她來說,這一切都太難了,想要跨越自己的心障,去重新接納夜月明,實在是太困難。
他們相互利用,也因爲各種共同的目标走在一起,可是帝玺知道,一旦他們的意見出現分歧,她必然會與夜月明決裂。
曾經的傷害不會消弭,無論她是否在意,是否原諒,有些事情仍然會刻在心上,曆久彌新。
“小王當初跟你說過,那時候是因爲虞淵出了事,可實際上……”
夜月明明知道自己不該觸碰帝玺,可是他卻仍然伸手死死按住了帝玺的肩頭,感受到帝玺下意識地顫抖,他仍然沒有松開手:“玺兒,小王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非常……可怕,小王擔心你,所以才按住你,請你先别掙紮好麽?小王做過一次錯事,就絕不會再次犯錯。”
帝玺對夜月明的驚懼是從骨子裏傳出來的,即便平時他們相處起來全無問題,可是那都是建立在夜月明不碰到帝玺的情況下,一旦夜月明觸碰到帝玺,帝玺變回渾身戰栗,惡心想吐,這樣的下意識反應,已經不是帝玺自己能夠控制住的了。
這具身體懼怕夜月明。
“你說吧。”帝玺強忍着惡心,深深呼吸了好久,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之後,方才顫聲開口。
夜月明按着帝玺,開口,卻将一切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夜月明五歲的時候。
“過慧易夭,小殿下,你這麽聰明,小心以後長不大哦。”一個身着一襲白衣的少女伸出白嫩的手指,輕輕刮了刮小殿下的鼻尖,笑聲好似銀鈴,格外好聽。
“小王定然歲月久長,就算當真早夭,也與你無幹。”小小的夜月明說話的時候還是奶聲奶氣的,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已經是一副十足的大人做派了。
“阿娘說我長不大,明明都已經到了及笄之年,可是我還是不想嫁人,小殿下,你說,女子當真便要嫁人爲夫家生子麽?”那白衣衫的小姑娘雙手撐着下巴,坐到了夜月明的身邊,歪着頭看着夜月明。
夜月明那時候還不懂什麽男女之情,或者說,他隻是認爲,他親近她隻是因爲這個女子天真的模樣,讓他覺得很是舒服罷了。
“你若是不想嫁人,那便不嫁人便是了,又不是什麽大事,小王喜歡跟你在一起看書,你比小王那些皇兄們更讓小王覺得舒服。”夜月明煩透了皇室的肮髒龌龊,這個姑娘對夜月明來說,就像是一顆尚未蒙塵的珍珠,讓她願意費心去守護。
“你說的是容易呀,等你以後長大了,你的父皇給你安排親事了,你不娶也要娶了。”小姑娘襯着腦袋,不由得又是一聲長歎。
夜月明扭頭哼了一聲,語調傲嬌:“那你就嫁給小王便是了,反正小王長大了也要娶親,娶了别人不如娶了你。”
小姑娘呀了一聲,一把捧住夜月明小小的臉龐,看了一眼,她就咯咯笑了起來:“等你長大我都人老珠黃了,你娶我做什麽?再說了,我可不想做什麽王妃,那多不自由。”
“小王會對你好的,小王喜歡你這樣無憂無慮的樣子。”夜月明卻甩開了小姑娘的手,說的煞有介事:“虞淵,小王不是一般的孩子,小王比很多大人都要更加懂事,雖然小王現在還不能理解什麽男女感情,但是就算……就算小王長大了不喜歡你,小王也能保護你啊。”
虞淵看着夜月明,笑容漸漸淺淡了下來:“那顆不行,萬一你真的一語成谶,真的早夭了怎麽辦?我可不願意爲你守寡,你啊還太小,想這些幹什麽?”
夜月明最讨厭别人說他小了,他雖然年紀小,可是父皇倚重,師父看重,他年僅五歲,卻已經擁有了别人無法言語的智慧和閱曆。
“小王前些日子剛剛接到父皇的聖旨,說是讓小王改制滄朔現有的軍隊,小王最近這段時間恐怕都要爲這件事忙活了,今天過來找你聊聊天,以後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咱們都不會見面了,所以小王覺得有必要過來先跟你說一聲,當然,你要是願意,可以随時去小王的親王府。”
夜月明對虞淵全然信任,完全不設防,這樣的殊寵若是換了别的平民百姓,非得歡呼雀躍不可,可是虞淵對這樣的待遇是渾然不介意的。
“算啦,阿娘最近身子也不好,我得多陪陪她,過半年我也該及笄了,到時候你手上的事情忙完了,記得來參加我的及笄禮啊。”虞淵一聽就連連擺手,拒絕了夜月明的邀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