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便是從頭到尾都在跟着夜月明的。
他們在從北漠到滄朔壁國邊境的路上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就在城裏頭遇到了一個衣衫褴褛的姑娘,那姑娘面色蒼白形容交瘁,可舉止之中卻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氣派。
那女子漫無目的地在城内遊走,可夜月明一眼就看到了她:“般若,這個女人……小王怎麽覺得有點眼熟?”
般若跟着夜月明出來是爲了換出一些盤纏購買糧食的,因此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周圍,聽到夜月明問他,他才擡頭看了一眼那個衣衫褴褛的姑娘。
可隻是那一眼,般若就皺了眉頭:“這似乎是南陽王帝江家的二小姐,帝鯉。”
“你認識?”夜月明問道。
般若點點頭:“有過一面之緣,不過是在很多年前了,看樣子似乎是她。”
夜月明勾唇一笑,說道:“聞名不如見面,是不是那帝家二小姐,去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少主,小心危險。”
夜月明冷笑一聲,答道:“小王的功夫就算再次,也不至于會被一個姑娘拿住吧?就是玺兒在小王手下也讨不了好。再說了,不是還有你麽?”
夜月明說着,徑直走了過去。
“姑娘,敢問姑娘尊姓大名?”夜月明攔住了那姑娘的去路,那架勢倒有些像是纨绔子弟。
那姑娘擡起頭,稍稍看了一眼夜月明,也不搭理,就要繼續往前走。
夜月明見狀,幹脆喊了一聲:“帝鯉姑娘?”
那姑娘的腳步果然停下了:“你是誰?”
帝鯉說着,眼角的餘光瞥到了夜月明身邊的般若,隻是那麽一眼,帝鯉本來慢無血色的臉上便一下飛出了兩抹绯紅:“你……你是……般若?我對你有印象。”
般若的表情沒有一點兒變化,隻是爲了不讓帝鯉覺得尴尬,他才點點頭說道:“是,不過我見到郡主的時候,郡主還小,怎麽能一眼認出我來?”
如果般若沒記錯的話,當初他見到帝鯉的時候,帝鯉應該連一歲都不到。一個那麽小的孩子,是怎麽記住隻有一面之緣的般若的?
帝鯉好似能看透人心一般,她緩緩說道:“我從誕生開始便有了記憶,所以你,我是記得的。”
般若點點頭,對這種說法似乎不覺得奇怪。
反而是夜月明,他看了看帝鯉,又看了看般若,說道:“你們在這裏閑聊很有意思麽?找個酒樓坐下來邊吃邊邊談不是更好?”
“故友相逢已經不勝感激,我還要去尋找一個故人,因此是賠了。”帝鯉這點性子倒是跟帝玺有些相似,同樣的性子同樣的烈,說一不二也不給别人商量的餘地,她說完,扭頭就要走了。
好在此時此刻,般若喊了一聲:“少主,咱們也走吧。”
“等等!”帝鯉剛剛邁出腳步,就聽到了這一聲少主。這一句少主說出來,帝鯉的臉色便變了好幾變,最終,她愣愣看着夜月明,戰戰兢兢說道:“你……剛才般若她……他喊你少主,你是……夜月明?”
夜月明愣了愣,随後點點頭:“小王就是夜月明。”
“孩子,我的孩子,老天不負我,終于讓我見到你了。”帝鯉神色激動地看着夜月明,眼裏滿含熱淚,夜月明還沒反應過來,帝鯉已經一下歪倒在夜月明的懷裏了。
夜月明吓了一跳,趕忙喊道:“般若,去醫館!”
她剛才喊他孩子,她說她終于見到了他!夜月明幾乎在這一刻就确定了,帝鯉就是他的生身母親!
可這樣的結果,卻是夜月明怎麽也沒想到的。
怎麽會……他的母親怎麽會是帝家的二小姐?而且,她明明與帝江,帝玺都長得很相似,就算年紀,看起來也不如他大。
他現在太想知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了。可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帝鯉無事的基礎上。也正因爲如此,夜月明才立刻吩咐了般若去找醫館。
般若非常幹脆地一把抱起了帝鯉,一個閃身就不見了蹤影,夜月明的身手也很是了得,雖然跟靈無法相比,但是在人類之中,他的身手已經夠讓人震驚了。
當夜月明順着般若的方向感到醫館的時候,那醫館裏頭的大夫已經提帝鯉診完了脈,此時此刻,大夫正對着般若搖了搖頭:“老夫學藝不精,姑娘的病,老夫治不得。”
夜月明一進來就聽到這樣的話語,心裏頭如何能痛快?可即便他心裏頭覺得不甚痛快,也沒有當場就發作出來,他剛想開口問些什麽,就見般若沖他搖了搖頭
夜月明還沒會到般若的意思,就聽到那個大夫繼續開口說道:“還在這個姑娘随身攜帶的藥丸是個好東西,若不是這個藥丸,隻怕這位姑娘早就死于非命了。”
大夫說着,指了指帝鯉身邊的小瓷瓶,一臉的向往:“不知道幾位能否施舍老夫一顆,讓老夫好好研究一番?如此神藥若是能夠流傳開來,能造福不知道多少病患。”
夜月明搖搖頭,語氣有些抱歉:“大夫,對不住,這藥丸是這位姑娘的,我們無權做出處置,若是大夫想要這個藥丸,就等她醒了自己問她吧。”
“好,那就等姑娘醒了再說吧。”大夫說着,就下去配藥了。
夜月明看着帝鯉,鎖眉問道:“般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是小王的母親了?”
般若搖搖頭,語氣誠懇:“我不知道,不過少夫人當初被洛羽帶走,安排到了别處這件事,我是知道的。”
他這話說得倒是非常真誠,一點兒也沒有摻假。
當初洛羽的确是把剛剛生下夜月明不久,奄奄一息的夜月明母妃給帶走了,然而是怎麽處置的,般若卻并不了解,隻是聽洛羽有意無意提過,說是交給了一處好人家休養生息去了。
可是即便是般若也沒有想過,她居然會變成帝家的二小姐,玺的姐姐,甚至……還落下了一身病根,隻能苟延殘喘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