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覺得沒有必要讓皇兄遭受如此對待,他應該有别樣的人生,哪怕不是皇帝,不是皇親,他也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你這話要去跟連逸背後的主使者說,跟我說沒有任何意義,如果是我發現的他,我根本不會讓他出現在你的面前。”帝玺一把扯住連城的衣角,語重心長地說道:‘我一直以爲你有帝王之心,王者不應該擁有人的心,那樣對你對别人都沒有好處。’
“可若是連心都沒有,還能做得好一個帝王麽?愛人,才能愛天下。”連城極爲難得地帝玺發生了口角。
帝玺眉頭一皺,語氣也變得有些不太好了:“那麽,你覺得你若是有心,就能做得好帝王了?若我出了什麽事,你依照本心行事,會做出多麽可怕的事情,你想過沒有?你可以喜歡,可以愛,但是永遠永遠,不可以讓這些情緒淩駕于壁國江山之上。隻有這壁國江山,才是你最需要守護,并且費盡一生心血去守護的。”
帝玺向來不太管壁國皇帝們是如何管理國家的,隻有他們來詢問她,她才會提點一番,除此之外,她從不願意去關照壁國皇帝的一舉一動,除非皇帝們做了太過過分的事情,需要她出面了不可。
帝玺本以爲連城這一輩子都不會需要她提點,可沒想到,一個連逸,就讓他亂了方寸和手腳。
“道理我都懂,可是阿玺,我是人,我不是服務于壁國的傀儡。”連城說出這話的時候,神情滿是痛苦。
“你的身份早就注定了你要背負的是千千萬萬的壁國百姓,你是他們的王,所以你不可以被任何私人情緒所左右。一如你今日若是放過連逸,來日,他就有可能掀起連綿兵災,到時候又有多少壁國百姓會因你而死?這筆賬,你算過麽?”帝玺語重心長地給連城做着思想工作,希望他能夠抛棄自己的私心,做出對壁國最有利的決定。
“阿玺,這或許就是我們的不同吧。”連城的話沒有說的太狠,可點到這裏,帝玺就是再驽鈍也知道了。連城,因爲一個連逸的事情,開始對她有偏見了。
他們明明已經走進了密道之中,帝玺卻突然松開了拽着連城的手,随後,她淡淡然對連城拜了拜,語氣平淡而疏離:“請陛下允許阿玺暫别陛下。阿玺輔佐壁國曆代皇帝太久了,太累了。”
她說着,垂下了眼睑。
連城怔了怔,随後牽住了帝玺的手,帝玺卻将手從他的手掌之中抽了出來:“陛下,請自重。”
“阿玺,你這是幹什麽?你要抛棄我了麽?”連城見帝玺掙脫了他的手,便又去抓她,可帝玺還是閃開了。
“陛下,你長大了,有自己處理的能力了,有我沒我其實已經無所謂了。放過我,也放過你吧。”帝玺說着,又對着連城跪了下去:“你不是問過我,我對你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麽?現在我告訴你,你當初的自以爲是,隻是自以爲是而已。從頭到尾,我便沒有喜歡過你。”
她說完穩了穩情緒,道:“我是真的不想再管你們的破事了,當初要不是你父皇臨死前還拉着我的袖子不肯讓我走,我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誰願意天天守着你們這群皇族中人啊?”
“阿玺,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我們從來沒有急過眼,這是我們第一次意見有了分歧,有分歧我們可調解,我們沒必要……沒必要這樣……”連城緊張極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隻是在連逸這一件事上,阿玺就要離他而去了。
“連城,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無數次,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我攔不住,而且我也不想攔了,你本就不該喜歡我,現在讓我離開,對你對我,都是一個好事,不是麽?”帝玺退開幾步,低垂着眉目不肯看連城哪怕一眼。
“阿玺,你這麽對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帝玺微微一笑:“那麽,在你質疑我而拼命爲連逸找一條生路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那是對我的殘忍?連城,不出意外的話,你會是我輔佐的最後一個皇帝,不會有下一個皇帝需要我了,國玺碎了,而我……其實也早就到了病體強撐的時候了,所以,放過我吧。”
“阿玺……”
“我答應你,若是有一天你有了性命之危,無論天涯海角,我一定回來救你。若是救不了你,我便與你一起共赴黃泉。”帝玺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
連城隻覺得自己的腳下似乎有萬斤重擔,迫得他無法去追帝玺,隻能看着帝玺離開。他想呼喚帝玺回來,可張了張嘴,到底沒有說出口。
帝玺這麽做,何嘗不是在給他一個台階下呢?她有她的尊嚴和驕傲,他也有他的執拗和原則,當兩個人争鋒相對的時候,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連城在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根本就配不上阿玺。明明爲了阿玺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舍棄,爲什麽……爲什麽還要傷了她的心呢?
帝玺人才離開禦書房,雙眼裏就流出了兩行血淚,那血淚尚未滴落在地上,帝玺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玺,早跟你說過,不要這麽貿然了,你這個樣子,卿離天君隻怕也救不了你。”渾渾噩噩之間,帝玺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洛羽……他居然還敢來……
帝玺迷迷糊糊之間隻覺得有人在細心照顧她,爲她敷藥,替她療養肚子的傷口,連飯,都有人一口一口喂她吃下。
是誰?洛羽麽?是他在照顧着她麽?
帝玺這樣迷糊地過了不知道幾日,才能夠使喚自己的身子,從床榻上坐起來,可她卻看不到任何東西,眼前還蒙着一塊布,布上的藥味還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