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娘,您也知道,臣妾便是這個性子,怎麽也改不了的了。”惠妃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隻是希望陛下别責怪臣妾。”
“他要是敢責備你,我打斷他的骨頭。”阿玺對連橫可就沒什麽好客氣的了,那模樣明顯就是把惠妃給護在自己的身邊了。
“陛下畢竟是陛下,乳娘還是要給陛下一些面子的,咳咳。”聽到阿玺這麽打趣的話語,惠妃忍不住笑了起來,阿玺看在眼裏,也覺得高興:“這樣就是了,開心些,惠妃這個頭銜也不低了,我也會護着你,你又有什麽好擔憂的?整日裏愁眉不展,擔驚受怕,等連城長大可就要嫌棄你了。”
惠妃本來剛剛挂在臉上的笑意一下就消失了:“臣妾隻希望孩子能平安長大,至于他如何看待臣妾,臣妾是不在意的。”
阿玺聽了這話心中更是難受得緊,她輕輕摟了摟惠妃,低低喃喃了一句傻孩子。
“臣妾這樣,乳娘不覺得更好麽?陛下自從皇後去世之後,便形容無度,對後宮嫔妃都一視同仁,而且每個月都會有新人冊封,這樣的勢頭下,明哲保身難道不是最好的麽?陛下是斷然不會真的愛上任何一個人的。”
惠妃說話的時候,聲音清清淩淩的,似乎早就看開了一般。
阿玺聽了惠妃這一番話,居然不知道應該開心于惠妃的識大體,還是悲傷于她看得太透了。
“惠妃,我隻是連橫的乳娘罷了,照理來說後宮的事情我是不該插手的,可是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你還是要自己多多小心,畢竟現如今連橫膝下隻有連逸和連城兩個皇子罷了。”
惠妃點了點頭:“臣妾知道的,從臣妾誕下小城開始,便已經成了衆矢之的,也正因爲如此,臣妾才選擇明哲保身,希望能夠不惹火上身。”她說到這裏,又頓了頓:“況且現如今陛下已經不再在臣妾這兒過夜,恩寵不再,臣妾沒什麽好擔心的。”
“可若恩寵不再,你的日子會更加難過。”阿玺歎了一口氣,心中何嘗不知道連橫這麽做不是因爲覺得惠妃不好,而是覺得她太好了,又身子不好,才跟她有所疏離。
“有乳娘在,臣妾不怕。”惠妃對着阿玺展露了一抹笑顔,阿玺看着,不免又是一聲長歎:“我未必能護得你周全,之前爲了先皇後的死,我也被陷害進了大牢,若是這樣的事情多來幾次,我未必能保護你。”
“臣妾也總有臣妾的辦法,還請乳娘放心,隻要有小城在,臣妾必然不會讓自己在後宮風波之中沉淪下去。”
彼時惠妃說得真誠,而阿玺也聽得認真,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惠妃在說完這句話之後不久,便與連逸一起,感染了天花,這種緻命性的傳染病讓宮中上下都人心惶惶的,一時之間宮中竟然感染了不少天花患者。
連橫在這種時刻,卻被阿玺強制要求絕對不允許去探視連逸和惠妃,一切由她來處理,連橫因了這個原因,已經幾次摟着阿玺的肩頭,赤着眼問兩人的情況,可是每一次,阿玺都隻能搖搖頭,表示情況不太好。
“阿玺,讓我去看看他們兩個。”幾次詢問都得不到一個好結果的連橫,整個人形容都憔悴了不少。
阿玺卻隻能繼續搖頭:“你别胡鬧,天花不是開玩笑的,若是連你都感染了,那壁國怎麽辦?難不成讓連城那個奶娃娃直接繼位?我可告訴你連橫,我現在已經懶得去管壁國的那些爛攤子了,等你一死,我就要罷工出門遊山玩水去!”
“可是阿玺,那是喜兒唯一的孩子……”
“不管是不是唯一,我會盡力,你若是繼續拖我的後腿,就别怪我不管這個破事了。”阿玺橫眉冷對,硬是把連橫給擋了回去,連橫一個堂堂男子漢,愣是哭得跟個孩子一樣:“阿玺,阿玺……”
阿玺被他這麽一哭,心立刻就軟了下來:“連橫,你聽我說,現如今唯一不怕天花傳染的人就是我了,所以我會努力照顧他們,隻是這種病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阿玺後面那句若真是出了什麽事,還希望你挺住,到底沒有說出口。
“你……你沒有辦法救他們麽?”連橫淚眼滂沱的雙眸死死盯着阿玺,試圖從她的身上找到一線生機,可阿玺卻隻能搖頭:“連橫,我的情況你應該是清楚的,若真的要我勉力爲之去救治他們,能不能成功尚且不好說,隻怕我立時三刻便會徹底死去,再也無法轉生守護壁國江山了。”
連橫一聽這話,整個人便忍不住顫抖了起來,他連連搖頭,道:“不可以,不可以。阿玺,誰都可以出事,但是你不可以,朕不允許。”
連橫就像是丢失了心愛的玩具一樣的孩童,那種最本能最原始的目光輕輕攪擾着阿玺的心,讓阿玺對着連橫隻能微微一笑:“惠妃與小逸都需要我們。”
“是,朕這就去吩咐吏部全國下發求賢令,隻要能夠救得活他們,封官封侯不在話下。”連橫連連點頭,好似強迫着自己冷靜下來了一般。
“對了,我聽說南陽王帝江是不是來錦城了?”
連橫愣了愣,随後點頭:“對,昨天剛到的,宮中現在事情多,朕還沒有功夫見他。”
“到底也是封疆大吏,該見還是要見的。”阿玺也體諒連橫現在的心情,知道他的确是沒有心思去應付這些回宮述職的人,可是南陽王雖然式微,但仍然是南陽親王,爵位在這裏,太過怠慢總是不好的。
“那朕這就去。”從善如流的連橫也不在這種事兒上多做計較,說去就去,隻是阿玺看得出來,他還是在擔心裏頭的連逸與惠妃。
“快去,你呆在這裏礙手礙腳的。”阿玺幹脆下了逐客令,連橫便扭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