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玺本不以爲炒青菜能好吃到哪裏去,可是一口吃下青菜,她就被驚豔到了。
“這……這做得比禦廚還好。”帝玺本以爲夜月明手下的廚子手藝已經算是當世頂尖了,沒想到高手在民間,這麽一個小小的鎮甸的廚子做菜居然這麽好吃。
連城笑了笑,說道:“此人的功夫比起那些禦廚,不知道高明多少。”
“吃完我們去見一見這人怎麽樣?暮姐姐也是很喜歡品嘗美食的,我可以學了回去做給她吃。”
帝玺想到帝暮便滿臉的開心與雀躍,恨不得立時三刻就學會了這道菜的做法。
連城見帝玺這一臉迫不及待的表情,微微一笑,說道:“先吃,吃完再說。”
“嗯。”帝玺一下就有了動力,吃起飯來也幹勁十足的。
連城帶來的這四盒食盒裏頭的八樣菜,其實都是最普通不過的家常菜了,可是帝玺這種不怎麽好吃的人也知道,家常菜才是最考驗功底的,而很明顯,這個廚子的手藝已經出神入化了。
等到倆人飯畢,帝玺便睜着眼睛一臉期盼地看着連城,指望他能放自己出去了。
連城對帝玺的一切都是有求必應的,這一回雖然他擔心帝玺的身子,可想了想那酒樓距離醫館并不遠,因而思考了一陣子之後,他便答應了帝玺。
帝玺特别給連城面子地向他道了謝之後,便由連城扶着,慢慢走去了酒樓。
那大夫見着連城居然帶帝玺出了房門,臉色略有不快,可偏偏礙于他答應過連城不能透露實情,即便他不希望帝玺此刻見風,也沒有了去阻攔的立場。待倆人離開醫館,大夫便又撒了一把驅寒的藥材扔進炖着帝玺的藥的瓦罐裏,臉色居然有些快意。
帝玺走路的時候腹部仍然隐隐作痛,可是這點痛感并不是無法忍受,甚至在走得多了之後,就感受不到了,連城雖然心裏擔心帝玺這麽走會不會累着,可是看帝玺走着走着居然面色漸漸紅潤了起來,便知道自己是多慮了。
那一座酒樓其實稱之爲酒樓實在是有些勉強,說是一間稍稍大一些的酒家倒還差不多。
可是帝玺人還沒走到酒家裏頭,就已經聞到了裏面傳來的香味。
“這裏實在是太别有洞天了。”帝玺想了很久的措辭,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誇獎這裏的廚子。
“走,進去看看吧,你會驚喜的。”連城卻突然賣了個關子。
帝玺有些驚奇,見連城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她愣是忍住了想要詢問的想法,跟着連城一起走進酒家裏頭,見到裏面掌勺的人之後,她果然怔住了。
“鄭師傅……”帝玺是認得這個廚子的,确切說,這人曾經就是一個禦廚。
鄭師傅見到連城進來,把勺子往鍋裏一扔,納頭就要拜連城。連城擺擺手将鄭師傅扶起來之後,指着帝玺介紹道:“鄭師傅,這是帝玺,南陽郡主。”
鄭師傅哦了一聲,又要去拜帝玺,帝玺趕忙伸手将鄭師傅扶了起來,人還沒說話,眼淚就流下來了:“鄭師傅,您這些年辛苦了。”
帝玺沒頭沒腦的這句話讓鄭師傅愣了愣:“郡主,我們認識麽?”
帝玺搖頭:“不,不認識,不認識……我隻是覺得以鄭師傅的廚藝,偏偏偏安一隅。想必是有不得已苦衷,因此才……才覺得您這些年應該過得很辛苦吧。”
已經年逾古稀的鄭師傅跟那個大夫差不多的年歲,但是三十年前,此人确是皇宮之中的一個傳奇。
帝玺記得,這位鄭師傅原名鄭義,不到二十歲的時候便進了壁國皇宮,當了禦廚。鄭義的升遷之路非常快,做的菜也越來越好吃,自他之後,禦廚的水平齊齊上調了一個水準,可是在鄭義四十歲之前,他卻被人誣陷,背了個鍋被逐出宮廷。
帝玺直到現在還記得當時連橫驅逐鄭義之時的眼神與話語,他那時冷冷地說着:“鄭義謀害皇後這件事疑點重重,他被冤枉的可能性非常大,但是朕已經不能繼續容忍這個滄朔間者繼續留在皇室了。”
對,當時鄭義因爲技術精湛,被委以重任照顧皇後孕期的飲食起居,可是在皇後臨盆之時,卻被太醫發現皇後居然鍾靈一種慢性毒藥,而這個毒藥最終害了前皇後的命。
對這件命案的調查馬上就提上了議程,而且大理寺審來審去,居然覺得專門伺候皇後飲食的鄭義有重大嫌棄。
帝玺曾經懷疑過,會不會是連橫要以皇後的死大做文章驅逐鄭義,亦或者,先皇後的死就是連橫一手策劃的。
這個想法太過恐怖,因此帝玺從來不敢讓自己往這個方向想。
而且帝玺也從來沒有想過,三十年後,她居然換了一個身份,見到了鄭義。
這個案子發生的時候,連城還未出生,但是連城在十歲的時候,曾與鄭義有過一面之緣,這個帝玺倒是知道的。
“郡主好眼力,不過我過得其實很好,可以做自己喜歡的菜,得到不同人的贊揚,這些比什麽都重要。”鄭義與帝玺說話是的功夫,還盛出了一盤菜,帝玺聞了聞,便知道這道菜的味道也是極佳的。
“看得出來。”帝玺說了這四個字之後,便不敢繼續往下說了,她怕自己多說多錯,反而引起鄭義的戒心,畢竟她這次來隻是爲了學一學做菜手法的。
當連城說明來意的時候,鄭義顯得很是開心,他練練應聲不算,還主動将八樣菜的做菜方法全都告知給了帝玺聽。
帝玺仔仔細細地用心記住了八道菜的烹饪方法,等到自己能夠全部記住了,她才向鄭義道謝告辭。
鄭義看着帝玺,突然沒來由地笑了笑:“郡主請恕小人冒犯,小人總覺得郡主很像小人的一個故人。”
帝玺挑眉:“什麽樣的故人?”
“她是先帝的乳母,你笑起來的時候與她很像。”鄭義說着,自己先笑了起來。
帝玺順着鄭義略笑了笑,便以身子不适爲由告辭了。
連城不知帝玺的情緒爲什麽突然低落了下來,還以爲她是思及往事才這般,便摟了摟帝玺,希望她能别傷心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