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說着,妖豔的雙眸湧起了一抹複雜的神色:“多麽可惜,眼看你近在咫尺,可我卻不能輕易動你。”
“看來我這條小命,還仰仗了蘇卿離才能這麽苟活下去了。”帝玺頗爲自嘲地笑了笑。
“當然如此。孟婆,收拾收拾送帝姑娘離開八百裏黃泉,不出意外的話,彌青已經快要趕到玉琢城了,他會幫忙救醒帝姑娘。”冥王隻是一言,就定了帝玺的生死。
帝玺不由得皺了眉頭:“我是不是可以這麽說,日後我們還會再相見?”
“當然,當傾淵戰器全部蘇醒的時候,卿離天君也就該回來了,到時,我們自會再見。”冥王頓了頓,又道:“到時候,彌姜大人恐怕就要借了你的身子了。”
“隻怕是有借無還的那種吧?”帝玺冷笑一聲,說道。
冥王聳聳肩,語氣無辜得很:“那就是彌姜大人的事情了,我是冥界的王,除了生死,其他的都不歸我管。”
帝玺朝冥王拱了拱手,道:‘告辭。’
“請便。”冥王話音才落,人就消失于孟婆莊了。
孟婆的手心捏了一把汗,待冥王離開,她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想不到阿荼今天居然這麽好說話。”
“她平時很可怕麽?”帝玺随着孟婆一道出了屋子,走進院子的時候,她才問道。
孟婆伸手摸了摸自己滿屋子的彼岸花,嘟哝道:“冥王大人的脾氣簡直是差得不行,我娘,也就是上代孟婆,就是因爲跟冥王大人頂了一句嘴,被冥王大人罰去拔舌地獄做了整整一百年的苦工呢。”
孟婆說着,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孟婆莊不能沒有孟婆,我那時候熬煮孟婆湯的技術不到家,也被趕鴨子上架了,替了我娘一百年的活兒,結果我煮出來的孟婆湯簡直是難喝至極,這也就算了,我熬煮的第一鍋孟婆湯,喝下去的那些人居然還殘存了一些上一輩的記憶,當時可把冥王大人氣壞了。”
“我還以爲冥府的人都死氣沉沉的,想不到你居然還挺可愛的。”帝玺看孟婆駐足侍弄了一番彼岸花,便也彎腰欣賞了一番這些隻開在黃泉的花兒的模樣,笑着說道。
孟婆聽到帝玺這麽說,突然直起身子,眼底泛着奇異的光芒:“我可是會吃人的。”
“你在吓唬我?”帝玺笑着反問。
孟婆俏生生的臉上劃過一抹深邃的笑意,她一把拉起帝玺,說道:“你跟我來。”
帝玺不知道孟婆的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隻是八百裏黃泉來能來,可是出去卻隻能由孟婆親自護送,孟婆不帶她離開,她舉步維艱,因而隻好跟着孟婆的步伐,朝着孟婆莊的莊後走去了。
孟婆莊的前後左右,全是滾滾黃沙,除了一個望鄉台與孟婆莊相伴,方圓八佰裏便什麽都沒有了。
孟婆帶帝玺去的地方,也是如此。
“這裏什麽也沒有。”帝玺仔仔細細把這個地兒看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眼拙,她愣是什麽也沒看出來。
孟婆微微一笑,長袖微微一掃,就見原本黃沙遍地的地方出現了一個空中閣樓。
孟婆指了指閣樓,說道:“想不想上去看看?”
“我若是說不想,想必你也不會放過我吧?”
孟婆微微一笑:“那是自然。你跟我來。”
孟婆說着,帶着帝玺一道飛入空中閣樓之中。
那空中樓閣從外頭看去,也與一般的建築物無差,可是進了樓閣,帝玺就被吓到了。
這個閣樓之中,連一個立錐之地都沒有,全是人的頭骨,一個又一個,綿延不絕。
帝玺的臉一下就白了:“這些是?”
“是我吃掉的人啊。”孟婆天真地笑了笑,然後右手在虛空一抓,抓來了一個頭骨,扔到了帝玺的懷中:“你認識這個頭顱的主人是誰麽?”
帝玺跟接到了一塊炭火一般,險些把白骨給扔出去,她接住頭骨,卻怎麽也不敢看。
“這是誰?”
“你。”
孟婆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帝玺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懷中的頭顱,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孟婆對着那頭顱吹了一口氣,隻見本來森然的白骨漸漸覆蓋上了毛發與肌膚,漸漸在帝玺的懷中露出了本來的面貌。
蒼白的臉頰,沒有血色的雙唇,睫毛長長眼睛卻是略略帶了些茶色的,帝玺對這個面貌何止是熟悉?
她呆呆看着自己懷中的頭顱,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爲什麽……”
“我說過,我是吃人的。”孟婆對着頭顱又吹了一口氣,那些本來豐滿了的血肉便又重新消失了,帝玺的懷中的頭顱,再次變成了一堆白骨:“這世上無主的肉體都是我的糧食,這樣的肉體能夠爲我提供靈氣,讓我熬煮出更加甜美的孟婆湯,你每一世的肉身,都是我的食物。”
孟婆說着,湊到了帝玺的身邊,她輕輕聞着帝玺身上的香味,語氣無不遺憾:“可惜我再也吃不到你了。”
“你是說我幾百年來的肉身都在這裏?他們明明是有靈魂的,怎麽會成爲無主的肉體?”帝玺看着自己懷中的頭顱,出了神。
孟婆挑眉,笑得非常純粹而天真:“洛羽可是天界戰神,他的神魂本就是充滿殺戮的,每一個被你入侵的肉體,都會在久長的年月之中被洛羽的神魂所吞噬,他吞噬的人類魂魄越多,你就越虛弱,你以爲你的靈氣是怎麽一步步衰弱到現在這個地步的?”
孟婆說着,放肆地笑開了:“你是國玺附靈,身懷正氣,天地間任何邪物都會對你退避三舍,可偏偏你體内的神魂又是一個嗜血的東西,玉的君子浩然氣與洛公子的神魂互相碰撞,因此你才會暈血,見不得血光。你想過沒有,卿離天君既然會爲你延續生命,怎麽會讓你僅僅過了四百多年,就虛弱到要魂飛魄散的地步?”
“你爲什麽要跟我說這些?”帝玺聽着聽着,心裏一陣戚戚然,可是她不傻,她知道,孟婆跟她說這些,或許是偶然,又或許,本來就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