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和下令請的大夫沒多久就匆匆忙忙趕來了布和的營帳,布和也懶得多說,直接揮揮手讓大夫給還倒在地上的夜月明診脈。
那大夫提起夜月明的胳膊,三根手指按在夜月明的脈上診斷了一會兒,便松開夜月明,拱手對布和說道:“布和王子,阿速台受了不輕的内傷,卧床修養一陣子也就沒有大礙了。”
“受了内傷?”布和的目光有些疑惑:“誰會打傷他?”
“這個……恐怕要等阿速台醒來親自跟王子說了,我這裏有一丸藥,碾碎之後用水送服,半個時辰後阿速台應該就會醒了。”
布和一擰眉:“我沒有時間等他醒。你們幾個人,看住阿速台和這兩個人,我沒回來前,不許給水給食物,就把他們關在這裏,等我回來了再說。”
太師派來的使者已經在外催促,忽爾紮忽思中毒的事情更讓布和揪心,關于阿速台到底是不是間諜,他這會兒已經不想管了。
畢竟如果忽爾紮忽思一不小心駕鶴西去,那将會是一個幾乎可以說是毀天滅地的打擊。
“是,王子。”看守連城倆人的侍衛們應聲,守住了兩個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和一個躺在地上暈厥的人。
布和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連城與甯意,一掀營帳的幕布,走了出去。
留下來看守布和的侍衛是純正的蒙古漢子,連城與甯意交換了一個神色,倆人背靠着背将繩索偷偷解了,卻還靠在一起。
現下這種局面,以不變應萬變是最好的選擇,然則也不能讓自己陷入被動,必要的自保手段還是要的。
“甯公子,有沒有辦法帶着小王爺一起走?”連城對自己有幾斤幾兩心知肚明,單憑着他自己,恐怕營帳門還沒出去,就要被捅成馬蜂窩了。
“不行,得等王爺醒了再想辦法。”甯意非常幹脆地拒絕了連城。
“那就小心些。”事到臨頭,連城反倒不慌不亂的,鎮定自如。
大場面他見得多了,雖然很少有關乎性命的場面出現,但是連城所經曆的比起這些,簡直就是大巫見小巫,他的心理素質也早就練出來了。
甯意瞅了瞅地上的夜月明,小聲問道:“陛下,您說,王爺什麽時候才會醒來?”
連城搖了搖頭,悄聲回道:“不知道,如果你很無聊的話不如閉目養神,問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沒有任何用處。”
甯意訝然,好半晌才嗫嗫咕哝了一句:“不說話我緊張。”
到底還是少年心性,連城啞然失笑。雖說他跟甯意的之間的年齡相仿,可是他生長在權利鬥争的漩渦之中,甯意卻自幼長于山野之間,也難怪甯意會覺得緊張。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難道你看不出來布和萬分希望洛公子能夠幫他麽?隻要洛公子還有用,布和就不太可能對我們下手。不過……也不知道洛公子現在的情形怎麽樣了。”
“古人雲,說曹操曹操到,既然陛下這麽想在下,在下怎麽能不來?”
連城這邊話音才落,那邊,營帳的幕布就被人掀開了,随後洛羽一身灰袍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守衛連城三人的侍衛一看,立刻拔出了彎刀。
洛羽沖着他們擺擺手,用蒙語叽裏咕噜說了些什麽,幾個侍衛面面相觑,随後居然将武器一收,老老實實地出去了。
這一下可把甯意給吓壞了:“你對他們說了什麽?他們怎麽肯出去的?”
“也沒說什麽,布和把我和王爺奉爲上賓,自然不敢太過失禮。我跟他們說了隻是想跟你們單獨聊一會兒天,讓他們在外面守着,這麽簡單的請求他們沒必要不同意。”洛羽說着,彎下腰一把抱起了夜月明,将他放到了附近的小馬紮上,随後手指點了夜月明身上的幾處要穴,那手法娴熟得很。
連城知道洛羽此人高深莫測,就像一筆根本挖掘不盡的寶藏一樣,因此對于洛羽的所作所爲,他很少會發聲,隻是默默看着洛羽行動罷了。
洛羽的手指在夜月明身上遊走了好一會兒,夜月明無意識間吐出了一口淤血,随後居然幽幽醒轉了過來。
甯意瞪大了雙眼瞅着夜月明與洛羽,好半晌都說不出一個字兒來,反倒是連城,表現的鎮定得很。
“王爺,你是怎麽受的傷?”洛羽見夜月明吐出了淤血,這才收回手,垂了下來。
夜月明嘴角挂着淤血,仰頭看了看洛羽,聲線還有些不穩:“小王去了一趟太師的營地,本是想告訴他可以動手了,可沒想到有人捷足先登了。太師吩咐布和和脫斡回中軍營帳,我已經趕不及回來了,隻好把自己打傷。”
洛羽聞言,也沒有多問,點了點頭,就算是把這話給揭過去了。
“對了,洛羽,你既然回來了,是不是意味着秦問他們……”夜月明面色有些蒼白,精神頭倒是還不賴。
洛羽嗯了一聲:“明天一早,克烈部攻打哈拉和林之日,就是秦問出兵之時。”
夜月明聞言,卻微微搖了搖頭:“忽爾紮忽思給自己下毒,這招實在是太狠了,如果所料不錯,明天克烈部恐怕不會有大動作了。”
洛羽靜靜看着夜月明,語氣有些疑惑:“你說,忽爾紮忽思給自己下毒?”
夜月明将來龍去脈幹脆跟在場三個人都說了一遍,也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小王猜得不錯的話,就是克烈汗自己動的手,一石二鳥,克烈汗的手段實在是高明。”
連城靜靜聽罷,卻發出了不同的聲音:“現在不是最好的時機,甚至此時此刻這麽做還有可能引起内亂,克烈汗不應該沒想到。”
夜月明瞅了一眼連城,對着連城一拱手,行了個外邦使臣觐見别國皇帝的禮,方才說道:“照理來說的确如此,可是忽爾紮忽思的身子并不健康,這一場戰役不管輸赢,他都很可能撐不到結果,隻是很可惜,小王也覺得這步棋下得步子太大了,恐怕會絆到自己也未可知。”
“秦問的到來,對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阻礙。”洛羽冷冷開口,搭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