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影看了看有些驚慌失措的帝玺,微微一看之後,目光落到了離鸾的身上:“到底是爲人父母的,真的見到了自己的孩子誕生,心裏總有一點恻隐的。更何況……二小姐剛一出生,就對着帝江甜甜的笑了。或許是那一笑才救了她把。”
“我……所以我與暮姐姐的誕生……所以我們的母親會死……”帝玺的牙齒抖得越來越厲害,身上也越來越冷了。
“對,大小姐出生的時候,滄朔大皇子,也就是現如今的太子,剛剛出生一年。到了郡主你出生的時候……”
“到我出生的時候,連城與……與夜月明,都是适齡的。”帝玺說到這裏,連發音都開始打着蹦了。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江影:“可是……不對,不對,帝江怎麽能确定自己的每一次……每一次都能生下女兒?”
江影聞聽此言,低下了頭:“我做的。我可以在懷胎三個月前就知道孩子是男是女,所有懷上男孩的人,全都被帝江殺了。”
“你……你……”帝玺看着眼前這個明明風霜拂面,溫和的男人,竟然不知道應該如何說話了。
江影見帝玺這副模樣,幹脆狠了狠心說道:“帝江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借口獲得他的野心,兒子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他想要做的其實很簡單,讓帝家的血脈融入皇室,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得到壁國或者是滄朔的皇位。再或者……如果運氣好,他可以統一了壁國與滄朔。”
“用女兒當做嫁妝,皇權鬥争什麽時候這麽簡單了……”
“可事實上,因爲帝暮嫁給了連城,所以現如今壁國的大權已經落入了帝江的手裏,不是麽?我雖然早就失去了與壁國的聯系,但是進哈拉和林之時,總是能聽到一些音信。直到現在爲止,一切都還在他的計劃裏,唯一與他的計劃不同的是,原本應該嫁給如今滄朔皇帝的大小姐,嫁給了現在的壁國皇帝,而本該嫁給壁國皇帝的你,嫁給了并肩王。而且,大小姐沒有爲壁國皇帝誕下子嗣。”
“這些是你們曾經的謀劃?”帝玺聽到這裏,幾乎可以完全确定,江影絕不是個幹淨的人。他的手上不僅沾了很多人的鮮血,而且他性格冷酷陰鸷,絕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這般溫文爾雅。
“可以這麽說。”江影對此也供認不諱。
“可你最後還是背叛了帝江。”
江影聽到帝玺居然這麽評價自己,不由得笑了起來:“背叛?我何曾背叛過他?”
“若你沒有背叛他,又爲何會在我出生之時離開?”帝玺步步緊逼。
“因爲你。”江影掐了掐時間,說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長話短說,因爲你的出生,我選擇了離開。”
“理由呢?”
江影沉沉一歎:“理由很簡單,因爲我知道,你會成爲葬送帝江的人。”
“你既然知道,那麽帝江必然也知道,是不是?”這個理由實在是太淺顯了,淺顯到帝玺突然覺得有些滑稽可笑。
江影颔首:“的确如此,王爺是知道的,但是王爺仍然決定要利用你,我屢次勸谏他都不肯聽,也就心灰意冷了。我不想看到未來有一天,王爺死在你劍下。”
“你憑什麽就能斷定我會殺了他?”
江影的手上蹿出了點點靈氣,它們就像是躍動的精靈一般:“因爲你也不是一般人,你也有靈氣,而且你的靈氣是屬于皇室的,你有保護壁國皇室的重任對不對?帝江想要謀朝篡位,他與你之間就必然有一戰。”
帝玺嘴角噙着笑,搖了搖頭,道:“你錯了,我不想殺他,他欠我的用死是償還不清的,如果可以我會讓他不得好死。”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實踐今天的話,饒他一命。”江影起身,對着帝玺深深鞠躬,那神情的的确确是在真心爲帝江打算的。
面對如此人,帝玺心中竟然不知道是悲是喜:“帝江不是好人,你卻爲他求我,這值得麽?”
“沒有什麽值得不值得的,人這一輩子如果做什麽事都要求值不值得,那麽這人間早就亂套了。總有東西是比得失更重要的。”江影說這番話的時候,的的确确是心悅誠服的模樣,帝玺也相信,即便江影離開帝江已經很久很久了,他的心裏仍然是牽挂着帝江的。
想到這裏,帝玺到底輕聲說了一句:“他很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多謝郡主。”江影真誠道謝,他的禮還沒行完,就聽到一旁,離鸾發出了一聲沒有意識地哼聲。
倆人對望一眼,同時噤了聲。
這些事情跟離鸾沒有任何關系,帝玺也好,江影也罷,他們都不希望離鸾會被攪進來。
“爹,我怎麽……”
“你或許是太累了,怎麽樣,現在是不是身子松快多了?”江影将離鸾扶起來,笑道:“爹怕你凍着,給你加了一件衣衫,沒着涼吧?”
離鸾笑了笑,然後挽着江影的胳膊說道:“爹,咱們是不是這幾天都要待在這裏了?”
“是啊。”江影說着,目光掃過了帝玺:“這裏的雪不化,誰也出不去。”
帝玺心知江影這話是對她說的,卻也沒有吭聲,隻是略笑了笑,然後遞了一杯水給離鸾:“江姑娘,外頭天寒地凍的,你又剛睡醒,喝點兒熱水暖暖身子。”
“民女謝過郡主。”離鸾居然對着帝玺納頭便拜。
帝玺一把扶起了她,笑道:“你怎麽跟你爹一樣?也講這些虛禮了?這座山裏除了我們三個活人沒有别人,郡主郡主的,喊給誰聽?”
離鸾見帝玺這麽說,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随後接過帝玺遞過來的熱水,哈着氣一點點将熱水喝了下去。
“外頭風雪這麽緊,也不知道咱們要在這座山裏困上多久。”江影雙手背負在身後,語氣充滿了擔憂。
帝玺心中更是憂慮。洛羽以連城的性命作爲要挾,不許她再擅自與他産生聯系,克烈部那邊的情況怎麽樣,她讓他送去的話是否有送到,都成了一個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