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遺诏真是這樣,那反倒有些麻煩,總不能去篡改遺诏吧?”帝玺擰眉,覺得腦袋有些疼。
洛羽抖了抖自己的袖口,從裏頭取出了一卷羊皮卷,大喇喇地打了開:“你們看看?”
帝玺與夜月明湊上去一看,頓時怔住了:“你……”
“這種東西想要偷走根本不是難事,畢竟像克烈部這樣的草原部落,可不受天道保護。”洛羽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神有意無意往夜月明的身上瞟了好幾下。
夜月明渾然不覺,目光緊緊盯在羊皮卷上,随後臉色微變:“這隻老狐狸。”
“殿下,怎麽了?”蒙文對帝玺來說就像是天方夜譚一般,寫滿整張羊皮卷的蒙文,帝玺一個字兒都看不懂,見夜月明臉色不佳,她便開口問道。
夜月明指着羊皮卷上的幾處地方,說道:“忽爾紮忽思原來早就懷疑我們的身份了,他留下的這個羊皮卷說了這幾件事。第一,布和繼任克烈部大汗,這件事洛公子聽到了,就不說了。第二件,放逐太和,将脫斡扭送秦問部作爲俘虜。第三,大戰歸來處死夜月明,哲别,帝玺。”
“他的羊皮卷裏寫的是夜月明,不是阿速台?”帝玺被夜月明所說吓了一跳。
夜月明點點頭:“對,他寫的是小王的名字,這個大汗,早就知道小王的真實身份了。把小王交給布和,恐怕也是他的一步棋。”
“難怪這一步走來居然沒有絲毫阻礙,順利得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帝玺總算回過味來了。
如果不是對他們的身份有所懷疑,忽爾紮忽思作爲克烈部大汗,怎麽可能輕易把她這個俘虜交給三兒子看官,又怎麽會讓夜月明和般若挑選王子留下?
這個即将油盡燈枯的老人,遠比他們看到的更加有心計。
“所以這人若是真的死了,對我們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夜月明冷笑着說道:“小王現在比較擔心的是,太師,布和與脫斡知不知道忽尓紮忽思的這個謀劃。”
“隻怕是跟他們提過的。”帝玺對此倒是有些把握。忽尓紮忽思既然知道了夜月明的真實身份,就絕對不可能不跟這三個兒子說,更可能的是,他們早就謀劃好了,就等時機成熟,就會要了他們的命。
“若真是這樣,那就有意思了。小王自信自保不是問題,可你們……”夜月明剛覺得有些不穩妥,随後就笑了起來:“小王倒是忘了,這裏頭除了小王之外,都不是凡人。”
“殿下還記得這個就好。”帝玺微微一笑:“照我看,不如我們直接篡改了诏書吧,我還是認爲應該扶植脫斡爲克烈部大汗。”
“其實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扶植太師才是最好的選擇,或者就是,在忽尓紮忽思帶領他們去攻打哈拉和林的時候,我們通知秦問,讓秦問帶着草原十五部直接把克烈部一鍋端了。”夜月明卻不認爲帝玺的想法是i 正确的。
這一點上,洛羽與夜月明站到了一起:“脫斡這人如果當了克烈部的大汗,會是秦問的勁敵。”
“你也這麽認爲?忽尓紮忽思這三個兒子,可個個都非池中物啊。”帝玺對他們的判斷仍然有些不太高興。
追根究底,就算沒有脫斡救了連城這件事,她也認爲脫斡才是最好的人選,原因無他,脫斡是這三個王子之中勢力最薄弱,克烈部人最不服的一個。太師的母族在克烈部幾乎擁有可以一手遮天的權力,布和自己文韬武略,深受忽尓紮忽思的寵愛,唯有脫斡,不溫不火,雖然什麽都不賴,可也沒有什麽是他擅長的,這樣的人,應該是最好把控的才是。
“太師有一個緻命的缺點,難道玺兒你沒有發現麽?”夜月明不緊不慢地提點了一句帝玺。
帝玺思忖片刻,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殿下說的是……查查爾漢?”
“正是他。般若跟小王說,太師幾乎對查查爾漢言聽計從,他說什麽他都會去做,而太師自己雖然能力不弱,可查查爾漢卻是一個隻會吃飛醋的笨蛋,這種人呆在太師的身邊,太師就算再英明神武,都要栽跟鬥。”夜月明說着,笑意從唇邊劃過,看起來竟然有些陰測測的。
帝玺看着這樣的夜月明,猛地一驚,這一驚訝,她居然脫口而出了一句她從來沒有想過的話:“該不會因爲虞淵是你的軟肋,所以你剜骨剔肉……”
她這話沒說完,就立刻明白自己說錯了話,可話已經出口,夜月明再遲鈍,這一刻他的臉色也已經變得極爲難看了。
“殿下,我不是這個意思……”
“郡主不必解釋,小王就是親手害了虞淵。”夜月明用他冷到極緻的語調,冷冷說完這句話之後,朝帝玺擺了擺手:“所以小王奉勸郡主,不要跟小王走得太近,否則說不準什麽時候小王就會把你也害了。”
夜月明說罷,居然連告辭都不說,直接推開氈房的門簾走了出去。
帝玺見夜月明似乎真的生氣了,一時間也有些不太好受,可讓她這會兒去阻攔夜月明,她也一樣做不到。
她知道夜月明是什麽樣的人,就像她也相信,夜月明知道她是什麽人一樣,無論是不是氣話,夜月明到底會緩過來的,她與他都知道什麽叫大局爲重,也都知道,無論何時何地,會替人背負那些沉重的罪孽的人,仍然是自己。
除此之外,帝玺現在對夜月明的感情也有些複雜。
在洛羽說出關于夜陵的事情之前,她與夜月明是絕絕對對對的好朋友,甚至可以說是生死之交,可在她知道往事之後,她對夜月明的感情已經潛移默化發生了一些變化。
她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夜家人就是她這一生不幸的罪魁禍首的事實。
“玺,往事莫想莫追,我會告訴你關于夜陵的往事,隻是因爲你需要知道,但是你不該有仇恨之心,納不是你。”洛羽居然極爲難得地開導了一番帝玺,可帝玺卻一個字兒都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