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别,阿速台,阿克烈,你們起來吧。”半躺在羊皮椅上,聲線渾濁的老人,正是如今的克烈汗忽爾紮忽思。
五萬兵馬全軍覆沒對這個垂暮老人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他的精神頭在聽到五萬兵馬全軍覆沒的時候,一下萎靡了許多,連帶着中氣都不那麽充足了,聽起來似乎随時都會突然斷了音一樣。
夜月明,阿克烈與般若感謝了一番克烈汗,站起了身子,獨留帝玺還慘兮兮跪着。
“草原的英雄,你們是怎麽從玉琢城逃出來的?”忽爾紮忽思雖然人已經老了,可是他的眼睛仍然是明亮的,那一張布滿溝壑的臉絲毫擋不住他銳利的眼神,即便依靠在羊毛椅子上,他仍然像是一匹孤傲的蒼狼,令人不敢小觑。
夜月明将與秦問對過的台詞一一說給忽爾紮忽思聽,同時還踹了一腳低垂着頭的帝玺,帝玺假裝吃痛,慘叫一聲跌倒在一側,露出了自己的容顔。
忽爾紮忽思遠遠看到帝玺的容顔,眉頭皺了皺,三個兒子裏早就走出了一個眉目清秀的男子,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扶起了帝玺,手還非常不老實地在帝玺的腰間輕輕捏了一把,帝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惡心,立刻就明白了這個急沖沖追過來扶起他的人是誰了——布和帖木兒、
“布和,你回去,這是阿速台和哲别的俘虜。”忽爾紮忽思見布和居然這麽快就沖上來不說,還偷偷揩了一把油,目光裏似乎有了不悅。
布和微微一笑,松開帝玺,說了一句姑娘可要小心,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陪着忽爾紮忽思去了。
夜月明語氣沒有任何變化,繼續滔滔不絕講述自己編造的故事情節,等到全部說完,克烈汗的身邊傳出了兩個不同的掌聲,掌聲的主人一個年紀老一些,一個則更加稚氣些許,想來應該就是帖木兒太師與脫斡了。
“阿速台,哲别,你們是草原的勇士,我準許你們尋找自己的主人。”對于草原裏的漢子來說,被大汗允許尋找主人,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那意味着從此以後這個人能夠跟着可汗的兒子一起戎馬天涯,而一旦站對了隊伍,以後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夜月明與般若向克烈汗道了一聲謝,按照先前的約定,夜月明選擇了布和,般若選擇了太師,隻有脫斡玩世不恭地站在一邊,身邊沒有一人。
忽爾紮忽思的目光在夜月明和般若的身上逡巡良久,最後卻落到了脫斡的身上:“脫斡,你的兄弟都有了跟随者,你卻沒有。”
“脫斡一個人就是千軍萬馬,不需要跟随者。”脫斡自負地說罷,又非常不屑地看了一眼夜月明和般若,那眼神好像再說你們兩個蠢貨一樣。
忽爾紮忽思卻不是這麽想的,或許是爲了平衡三方勢力,又或者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怎麽不喜歡脫斡,他也終究是他的兒子。忽爾紮忽思突然指了指帝玺說道:“俘虜,你就跟着脫斡。”
布和一聽,馬上站了出來:“父汗,兒子想要這個姑娘。”
忽爾紮忽思皺眉看向布和,說道:“你妻妾成群,不差這麽一個玉琢城的俘虜。”
“但是兒子的妻妾加起來也沒有她一個好看,更何況,她的身子真香。”布和就像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一樣,說出來的話不要臉到了極緻,就是太師和脫斡聽了這麽露骨的話,都不由得皺了眉頭,更别說夜月明和般若了,倆人的臉色已經臭到了極點。
“父汗,二哥要,就送給二哥吧,女人麻煩。”脫斡面對帝玺,居然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布和聽了自然是喜出望外,甚至主動拉住了帝玺的手,把她往自己的懷裏拉。
忽爾紮忽思咳了兩聲,盯着脫斡的目光越加看不懂了:“脫斡,父汗命令你必須接受這個姑娘。”
“父汗!”布和和脫斡同時開口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然而忽爾紮忽思态度非常堅決,非要把帝玺交給脫斡,布和見實在是難以改變父汗的心意了,便老大不情願地松了手,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一刻沒有離開帝玺的胸,那目光比色狼還要讓人覺得惡心。
“脫斡,你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忽爾紮忽思似乎對方才的那一幕感覺非常不滿,隐隐動了氣,他遣散了所有人,卻偏偏留下了脫斡和帝玺。
“父汗。”脫斡站沒站相地立在一旁,故意與帝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開口喊忽爾紮忽思的時候,語氣仍然不是很高興。
忽爾紮忽思招手讓脫斡走上來,指着帝玺說道:“脫斡,這個姑娘不簡單,她是壁國南陽王的女兒。”
這話一處,脫斡與帝玺都愣住了。
“父汗,你說這個人是……”脫斡瞪大了雙眼看着帝玺,語氣不可思議到了極點。
“十五年前,你自己親口回絕的那門親事,就是南陽王的女兒帝玺,也就是她。”忽爾紮忽思說話的聲音不大,可帝玺聽了卻面色蒼白,雙手不自覺地握到了一起。
“難怪父汗非要把她留給兒子。”脫斡看着帝玺的眼神裏仍然有厭煩,而且在知道了帝玺的身份之後,顯得更加膩煩了。
“雖說你們之間的婚約不成效,但是這一次,父汗卻要你娶了她。”忽爾紮忽思越說越離譜,這話說出來,脫斡的臉都綠了:“父汗,爲什麽!”
忽爾紮忽思指着帝玺說道:“這個郡主是滄朔王朝攝政王未過門的王妃,這個王爺被放逐到玉琢城之後,居然殺了我克烈部五萬好漢,隻留下阿速台與哲别倆人,此仇不報,克烈部有什麽顔面面對蒼狼?”
脫斡的雙眼當真像狼一樣,注視着帝玺:“好,兒子就娶了她,父汗放心,這女人在兒子的手下,一定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爾紮忽思終于笑了笑:“脫斡,這個女人就是你的奴隸,随便你怎麽整治,父汗都不會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