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若是小王有一天做了對不起郡主的事情,郡主能否原諒小王?”
帝玺的手指頓了頓,然後抽離開夜月明的傷口處:“要看是什麽事了,隻要不傷害連城和阿意,我都能原諒。”
“即便小王傷了你?”
“即便殿下傷了我。”
夜月明看着帝玺的目光裏多了三分贊賞:“好,有郡主這句話,小王心裏也就能踏實一些了。郡主附耳過來,般若,你也過來。”
夜月明如是這般将與秦問之間所聊的内容大約告知給了他們倆人聽,帝玺等到夜月明說完,眼底早就盡是詫異了:“殿下這簡直就是胡來。”
“五城練兵絕非朝夕之間的事情,可馬上就要夏種了,秋收之前若是不能解決克烈部的事情,等到秋收,草原部族定然會再次掠奪五城錢糧,防微杜漸,現在幫着秦問解決了克烈部,秦問今年就不會再來騷擾五城了。”
“秦問可信?”
“克烈部也是秦問的一個心頭大患,而且草原上水草豐美,他們缺的不是糧草而主要是錢币與貨物,小王已經答應秦問,解決克烈部後,在玉琢城開啓關隘,允許五城百姓與牧民交易,如此一來,五城能得到片刻喘息,小王也才能騰出手練兵。”夜月明畢竟是在權力中心長大的人,心中自然開闊透明,想的東西也更多更全面,他是在用自己的安危來換五城數年的甯靜。
這筆買賣劃算麽?毫無疑問,是劃算的。隻要成功了,秦問的心頭大患得到了解決,而五城也會暫時免收牧民侵擾,這是相得益彰的兩個好事,代價不過是夜月明一人的生命危險罷了。
“具體辦法可有策略?”帝玺知道夜月明這一步險棋一旦下成了,獲益巨大,更是站在了夜月明的身邊,要全心全意幫他完成這個謀劃。
“有,我們要假扮克烈部逃出生天的士卒,由秦問押送回到草原。”
帝玺一聽這個計策,立刻就犯了難:“可是……我不懂草原的語言啊,就算般若,隻怕也不知道吧?”
“這個無妨,隻要郡主能掩蓋的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我會跟克烈部大汗忽爾紮忽思說明情況,說你是被毒啞的,所有應酬我會幫你擋掉。”夜月明安排好了帝玺的角色,同時說道:“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會面秦問,至于般若,他的語言通暢,不存在問題。現在還有一件事,那就是,你們倆的身上必須要有傷痕。”
他們的角色是從戰場幸存的兵丁,如果一點彩都沒挂,的确有些說不過去,可真要給自己的身上創造一點傷疤,别說做了,就是想想,帝玺都覺得瘆的慌。
般若聽了夜月明的話,二話不說在自己的身上劃了三四道口子,每一道口子看起來都鮮血淋漓,但是沒有一道是真正有危險的傷口,都隻是看着可怕罷了。
帝玺哪裏下得了這樣的狠心?她想了想,幹脆說道:“要不這樣吧,我就不變裝了,就當是你們從玉琢城裏帶去的俘虜。”
夜月明與般若互相望了一眼,竟然同時點頭同意了帝玺的提議。
他們已經是戰場幸存的人了,然而在逃亡途中還能帶着一個玉琢城的百姓,那就是大功一件了。隻要秦問把他們給弄到克烈部去,忽爾紮忽思絕對會把夜月明和般若當做英雄宣揚褒獎,至于帝玺,她有自保能力,也出不了什麽意外。
帝玺當時怎麽也想不到,就這麽一個突發奇想的事情,居然引發了一個無法回頭的大事,而且自此以後,她與夜月明再也沒有了心有靈犀的朋友感,反而漸行漸遠漸漸疏離了。
她将般若的傷口略略包紮之後,還特地從府衙裏找到一個粗細差不多的樹枝當做拐棍交給般若,般若表演天賦也是一流,抓着拐棍當真就像是受了重傷的傷兵,走起路來都一瘸一拐的了。
夜月明留下一封書信交給洛羽,同時将玉琢城的印信放到了桌子上,等天一亮,這三個人就出了城門。
外頭,秦問似乎早就在等着了。等城門一開,秦問馬上迎了上來,将他們三人送上馬車一路疾馳,半日路程之後,帝玺才看到秦問的營帳駐紮地,不由得感慨這個秦問的的确确是一個軍事奇才。
北漠多風沙少叢林,絕大部分地方都是寸草不生的,但是獨特的風光下,造就了一種不同尋常的地貌,荒漠之内常有溝壑,這些溝壑或深或淺,都是人迹少至的地方。
秦問的營帳,就紮在這種溝壑之間,除非敵人會飛,否則根本發現不了溝壑内居然有一支軍隊。而北漠晝夜溫差大,白日裏熱的出奇,待在溝壑裏頭,能夠免去大部分陽光直射,溫度也就不至于那麽高,用來隐蔽是絕好的了。
一進營帳,秦問就派人拿來了三套牧民的衣衫,其中一套是女性的。
帝玺沒有換,隻有般若和夜月明換了衣衫。兩個人一穿上克烈部牧民的衣服,竟然當真有幾分像牧民了。
“姑娘爲什麽不換衣服?是不是不好看?”秦問見帝玺一直沒有動彈,還以爲她是嫌棄衣衫,居然還讓人又多拿了幾套衣衫過來,帝玺見了連連擺手,說道:“我是俘虜。”
秦問愣了愣,夜月明解釋了一番,秦問才恍然大悟,随即朝帝玺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贊揚。
“秦汗,如果沒問題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馬上啓程?”夜月明見他們的人也早已經收拾停當,便随口問了一句。
秦問擺擺手,笑得很是爽朗:“别喊我秦汗,我是他們的首領,但是不是大汗。草原部族現在隻有一個汗,就是忽爾紮忽思汗。”
“很快,他就不是大汗了。”
“王爺笑談,兄弟們,啓程了!”秦問用他們聽得懂的話說了一遍,又用蒙語重複了一遍,溝壑之内,馬上就拔營整頓行裝,速度驚人,不一會兒就整頓完畢,跟着秦問一道踏上了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