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克烈部的營帳裏頭仍然燈火通明,巡邏的守衛也井井有條的,似乎也沒有什麽異動。
他們的左手邊和右手邊更是什麽也沒有了。
如果沒有出現異狀,這股濃烈的幾乎能讓人難過到嘔吐的血腥氣,到底是從哪裏傳來的?
般若鎖眉,閉上雙眼細細聞着這些非常難聞的味道,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非常笃定地睜開雙眼,指着克烈部營帳的方向說道:“就是那裏。”
帝玺覺得很是奇怪,明明看着克烈部的營帳外頭沒有任何異動,怎麽會傳出這麽濃郁的血腥味?可般若應當不會騙人才是。
帝玺想了想,幹脆開了天眼,然而天眼一開,她就被克烈部營地裏的情況給吓得連連後退了許多步,如果不是她閱曆豐富,現在沖擊她眼簾的事情,絕對能夠讓帝玺直接喪失所有感官,變成一個傻乎乎的小女孩。
“屠殺……克烈部營地裏面有一場屠殺!”帝玺看着貌似平靜,實則已經血濺營地的克烈部營盤,說話的時候語氣都有些拿捏不穩了。
“走,我們去看看。”般若第一次主動要求去看一看情況,可拽着夜月明這麽一個傷勢未愈的拖油瓶,帝玺反倒犯了嘀咕。
夜月明很是知趣地轉了轉手中的一把小匕首,說道:“放心,小王不是吃素的,等閑三兩個人可不是小王的對手,一起去看看。”
“若是調虎離山……”帝玺仍然有些害怕,雖然天眼之下,她能看得清楚,克烈部的那些士卒大部分都死的死殘的殘,尚有負隅頑抗的,隻怕也抵擋不了多長時間了。
“不會,這裏的血腥味重得吓人,底下死的人絕不是小數目,克烈部的人就算想反殺趁機沖上城樓,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現在有幾斤幾兩。”夜月明對戰陣有着獨到的見解,他說的話比帝玺的預判來的更加準确,帝玺聽罷,也就沒什麽好糾結的了,當下與般若一起,帶着夜月明一個閃身,就溜進了克烈部的營帳之中。
他們一落地,就被濃郁的血腥氣熏得面色難看,這裏的血腥味就像是剛剛進了屠宰場一樣,讓人隻是聞着就陣陣惡心。
更加可怕的是,除卻那些負隅頑抗的克烈部士卒,其他人死時似乎都神色安詳,顯然沒有經過多少拼殺,就輕而易舉取了這些人的性命。
帝玺鐵青着臉護着夜月明行走在營帳之中,幾次都險險避過巡邏的衛士。直到此時此刻,她才知道,那些巡邏的兵丁,早就不是克烈部的手下了,而是那暗殺克烈部士卒的人僞裝的。
他們三人一路潛行,自然是小心翼翼,然而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在探查了第五個營房之後,被人發現了。
帝玺一看到有人拿着彎刀出現在她的面前,第一時間就暗叫壞了,他們暴露了,随即她抓起夜月明的手,示意般若一道帶着夜月明趕快逃之夭夭,哪兒想到她手勢剛做完,就聽到了一個蹩腳的漢語,那個發話的人,用極爲不标準的漢語說道:“你們别走,我們不是壞人。”
帝玺哪裏敢相信一夜之間能夠屠殺克烈部至少三萬人的人,不是好人?她護着夜月明,語氣森冷:“我沒有理由相信你。”
“在下秦問,見過姑娘。”
随着帝玺的話音,這間帳篷裏走出來了一個棱角分明,俠肝義膽的漢子,他的雙眉好似山峰,鼻子宛若刀削,整張臉上竟然沒有一處棱角是多餘的,帶着一種大氣而張揚的帥氣。
這人走到帝玺三人的面前,遣散了身邊的士兵,照搬着滄朔的禮儀行了一禮,自我介紹了一下。
帝玺與夜月明一聽這名字,就有些愣神了:“你……你就是草原十五部的霸主,秦問?”
眼前這人看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三歲,遠遠超出帝玺原本的想象。她本以爲,能夠統一除了克烈部之外其他草原部族的霸主,多多少少都應該有三十多了,算是大叔級别的人物了,可沒想到秦問居然這麽年輕。
“對,是我……正是在下。”秦問先說了大白話,後來想想似乎又覺得不夠體面,便又開始咬文嚼字。這樣一來,帝玺心裏竟然對秦問産生了一點好感。
這個草原霸主竟然還是個難得的好學的胚子,雖說發音有些問題,但是對官話和白話的使用已經算是爐火純青了。
“秦兄這是?克烈部如此慘案莫非是秦兄下的手?”夜月明見到秦問這樣铮铮漢子,有了一絲英雄惜英雄的感覺,雖然照理來說秦問不過是一個略有成就的牧民,而他則是堂堂王爺,本不該稱兄道弟,可看着秦問這般灑脫不羁卻又帶着點可愛的模樣,夜月明的心裏頭也有些敬佩起了秦問,這一句秦兄,也就自然而然喊出了口。
“克烈部冥頑不靈,這一次隻是教訓。”秦問對克烈部似乎非常厭惡,即便在外人面前,都掩不住那種不爽,然而他說歸說,卻也明白此處實在不适合閑談,便派了兩人跟着帝玺等人,避免誤傷,随後自己就提着劍再次遊走于營帳之間了。
帝玺琢磨了一會兒秦問的話,心下有些詫異,她悄悄拽了拽夜月明的衣角,悄然說道:“這個秦問的意思,該不會是說,五萬人不過是克烈部的滄海一粟吧?”
草原牧民放牧而生,就算規模最大的部落,一般也超不過兩萬人的規模去,可克烈部派來的五萬人,顯然并不是他們的主力,這才能讓秦問鑽了這麽大的一個空子,将這五萬人幾乎是劫掠了個幹幹淨淨。
“克烈部的人曆來都是草原最多的,聽說秦問手下十五部的人加起來,也不過多了克烈部一半不到的人罷了。否則以秦問的手段,想要收服克烈部本應該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可克烈部的人太多了,因此秦問一直都沒能一口氣吞掉克烈部,隻能蠶食鲸吞罷了。”邊境牧民是滄朔掌權者的一大心病,夜晖在世之時就已經就北漠的問題多次招夜月明入宮商讨了,因此對于克烈部和秦問的情況,夜月明算是整個滄朔最了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