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玺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假。當她走進靈堂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身體的那種疲憊感輕快了一點,當她四下張望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心口一陣溫熱,她便追着這種感覺到處尋找,最終發現,李果的棺椁裏,居然有一片國玺的碎片,跟之前碎葉城裏找到的國玺碎片一樣,這片碎片也都快碎成渣了,如果不是帝玺察覺到了這種奇特的感覺,恐怕就與這片碎片擦肩而過了。
而在她收回國玺碎片的時候,她看到了李果的傷口,頸動脈處被人埋了一根銀針,一針斃命。
“走。”帝玺再次對甯意說道,語氣也加重了許多。甯意連連應聲,扶着帝玺剛邁出第一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夜月照極爲不悅的喝聲:“所有人待在原地不許動,把葉不修喊來。”
帝玺的額頭刷得一下冒出了無數黑線,隻好止住了腳步:“麻煩了,夜月照生氣了。”
“怕什麽?他不是針對我們來的,要說麻煩了,那也是葉不修麻煩了。他這個家奴,可把他給賣得幹幹淨淨的了。”甯意目睹夜月照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吩咐下去,臉上居然出現了看好戲的神色,令帝玺有些哭笑不得。
“你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還敢喊我們大人過來?你以爲你是誰?當今聖上啊?兄弟們,給我狠狠揍,揍死算我的。”帶頭鬧事的人明明沒喝酒,現在一言一行就跟喝醉了一樣,那沒眼力見的話一說出來,連帝玺都抿唇笑了:“這是天要亡葉不修啊。”
夜月照這回出來吊唁李果,沒有帶随從,可他自己畢竟是皇家出身,自小騎射武禦也是學着的,區區三兩蟊賊自然不在話下。
他一手一個撂倒了最先沖上來的兩個不長眼的人之後,徹底激怒了這個領頭鬧事的人,他擦了擦自己頭上的血水,從腰間抽出一柄劍,對着夜月照就沖了上去。
帝玺一看要壞事,連忙将自己繞在腰間的軟劍卸了下來,交給甯意道:“阿意,把劍遞給夜月照。”
甯意接過軟劍,嗯了一聲越出人群,将軟劍遞給了手無寸鐵的夜月照。
此時夜月照剛剛避開那人的一擊,正四下找趁手的兵器,就看到甯意送來了一柄劍,雖然是女子的佩劍,輕巧靈動得很,但總比手無寸鐵來着好多了。
夜月照道了一聲謝,用帝玺的軟劍挽出了四五個劍花後,不由得笑道:“好劍。”
帝玺聽着好劍倆字,卻怎麽聽怎麽不痛快,然而眼下倆人再次纏鬥在了一起,帝玺也就顧不得鄙視夜月照了。
這個帶頭鬧事的人的确有些本事,拳腳功夫了得。夜月照作爲滄朔皇族,而且幼年時就被立爲太子,對于文治武功,夜晖都是下了大工夫請人教習的。放眼整個皇族,除了夜月明無師自通,超出夜月照之外,其他人還真的不是夜月照的對手。
隻是夜月照後來耽于聲色,手上功夫就練得少了,可到底底子在,等閑人根本不是夜月照的對手。可眼前這個鬧事的人,卻能跟夜月照打得不相上下,甚至打得久了,帝玺還看出了夜月照的敗勢。
眼見着夜月照接招的速度越來越慢,也越來越吃力,帝玺不得不越衆而出,然而她剛剛擠到前面,就猛然發現,這個鬧事人的斜劈的姿勢非常眼熟。
她不由得定睛去看這人的一招一式,終于察覺到了哪裏眼熟了。
這人出招的方式,尤其是他劈刺橫穿的動作,如果把劍換成銀針,分明就是殺死李果的招數!
而且造成傷口的身高與力道,跟這人也非常符合。
帝玺的心中有了斷定,她确定,這人就是下黑手殺了李果的殺人兇手。
可要怎麽做才能讓這人伏法認罪呢?
帝玺眼見着夜月照已經快要落下風了,幹脆呼喝道:“放肆!你們竟敢對陛下下手,罪大惡極。”
帝玺這話就像是晴天霹靂,本來還與夜月照對打的人,聽了帝玺這一聲喊,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手下下了殺招:“冒充陛下,罪不可恕,我這就替天行道!”
這人這話一說出來,帝玺的心都涼了。這人是要殺人滅口啊……
她提起一口氣,強忍着四肢百骸傳遞出來的痛感,飛身而出,直直将夜月照給撞了出去:“陛下小心!”
那人下的殺招是正對着夜月照的心口的,這一劍沒有刺中夜月照,卻刺透了帝玺的心口。撲哧一聲,鮮血橫流,可帝玺卻有些不以爲意。
“阿意,把這些人都給我抓了,送押官府。所有鬧事者都不許離開此地。陛下,葉不修圖謀不軌,還請陛下明察。”帝玺咬着牙将那人刺入她心口的劍給掰斷了,然後将斷劍從自己的體内拔出來,随手往地上扔去。隻聽得叮地一聲脆響,那劍就這麽掉在了地上,而帝玺隻是随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面色煞白。
甯意在電光火石之間,整個人都吓傻了。當劍沒入帝玺心口的那一瞬間,他的眼底閃過一抹紅光,然而那種煞氣尚未徹底侵襲甯意,他就驚覺帝玺居然沒有事情。見帝玺仍然能夠站着發号施令,甯意的眼裏全是詫異,待聽到帝玺的吩咐,他便馬上沖上前去,一手按住了那人的手腕,咔嚓一聲,就将他的手給扭斷了:“你竟然敢傷了郡主和陛下。”
“你你你……你說什……什麽……”那人的手腕被甯意擰斷,鋪天蓋地的痛感讓他連話都說不明白了,聽起來語調痛苦。
“什麽說什麽?險些被你打傷的人,就是當今聖上,至于被你……被你險些殺了的,是南陽郡主。”甯意惡狠狠地踢了這人一腳,态度惡劣到了極點。若不是帝玺看起來沒有大礙,甯意恐怕早就對這人下狠手了。
被帝玺撞開的夜月照在地上打了個滾,踉踉跄跄起了身,見到帝玺被人捅穿了心髒,先是吓了一跳,可他馬上就發現帝玺居然根本沒有受到多少傷害一樣,竟然還能照常發号施令,整個人更震驚了。關于帝玺曾經在他面前變了瞳孔顔色的記憶紛至沓來,令他更加相信帝玺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