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意,我們這是在哪兒?”帝玺的聲音聽起來疲倦極了。
“前面就是李果大人的府上了。”甯意回話。
帝玺的意識尚且還有些不清醒,那種深深的疲倦裹挾了她的身心,即便她能夠與甯意對話,那種疲倦感也仍未散去,反倒越來越累了:“好……我們去看看。”
甯意聽着帝玺這種孱弱的聲音,心裏着實擔心:“郡主姐姐,你真的沒事麽?”
“真沒事,我隻是有點累了。”帝玺在轎子裏用雙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雙眼,強迫它們睜得大一些,這才略微有些醒神。
這神智一清醒,帝玺馬上想到了帝鯉。帝鯉現下該不會還在地上躺着吧?她那副身子骨,這麽躺着肯定要着涼。
“阿意,你等等,你在這裏等我,我回有間客棧一趟。”帝玺想到帝鯉,心中更是放心不下,招呼轎夫停轎之後,一腳就邁了出來。
然而帝玺雙膝一軟,腳一猜出來,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重心一樣,朝着地上就跌了下去。
甯意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帝玺的胳膊,将她撐了起來:“郡主姐姐,你太虛弱了。”
帝玺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虛弱成這樣,居然連最基本的行走都成了問題,心下更是大感不安:“阿意,我的感覺很不好。”
“郡主姐姐别怕,無論發生什麽事,阿意都會保護你的。”甯意小心攙扶着帝玺從轎子裏走了出來,付清轎子錢之後,便攙着帝玺一點點朝着李果的府邸挪了過去。
帝玺并不是因爲靈元渙散才無法行走的,她隻是耗損了太多靈氣,又激發了自己難以承受的鸾羽力量,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反噬,因此才行走不便,等走的時間長了,腳上也就漸漸有了些許力氣,隻是走得仍然不是很利索罷了。
倆人這麽慢慢悠悠地走着,走了小半個時辰之後,終于看到一處并不是很奢華的宅院,前頭挂着兩個大大的白燈籠,匾額上寫着李府二字,想必就是李果府上了。
帝玺與甯意人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頭的哀嚎一浪大過一浪,那聲勢似乎活生生要把李府的屋頂給掀翻了。帝玺聽着這裏頭的哀嚎,悲痛沒感覺到,作秀的感覺倒是察覺了個七七八八,而且在這聲浪之中,帝玺似乎察覺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東西。
她看了看甯意,說道:“走,我們進去會會這些牛鬼蛇神。”
聽着這些有些刺耳的幹嚎,帝玺就斷定,這裏頭的人隻怕十有八九都是沒安好心的了。
果不其然,這倆人人還沒進去,就聽到裏頭傳來了呼喝:“李果貪污碎葉曆年來的赈災款,罪大惡極,你們給他苦什麽喪?他是你們爹還是你們娘啊?就在這裏裝孝子賢孫了。”
帝玺聽到這種罵聲,眉頭不由得擰成了川字型。
被罵的人也不甘示弱,聲音上竟然還壓過了先前那人:“你叫嚣什麽?滿碎葉城誰不知道你是葉不修的走狗?葉不修自己貪污受賄,把污名都推給了我們老爺,老爺爲了百姓也就背了,現如今老爺被人害死,你們非但不知恩,還來大鬧靈堂,你們是什麽居心?”
帝玺聽了這人的反駁,本來擰緊的眉頭略略有些舒展,然而先前那人說的話卻更過分了:“你們家老爺沒拿過赈災銀?拿過了還裝什麽清官?當婊(和諧)子還立牌坊,你們家老爺可真是要臉的人物。”
這話說完,帝玺都有些忍不住了,她正打算好好教訓一下這種在人家靈堂前出言不遜的人,眼角餘光卻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帝玺微微一愣,朝着那人定睛看去,卻見那個在人群之中穿着一身布衣的人,不是别人,當真是夜月照。
帝玺的心裏一下就有了譜。夜月照在這裏,那事情就好辦了。讓他們狗咬狗去,咬得厲害了,夜月照才更能從中得知真相。
這倆人的罵戰越來越厲害,周圍的賓客紛紛上前阻攔,可沒想到越阻攔越壞了事,那起頭罵人的人居然一下拍案而起:“來啊,兄弟們,給我把李果的靈堂砸了,讓這個狗娘養的知道知道爺爺的厲害,都給我記住了,誰要是能把李果的屍體給我拽出來,爺我重重有賞。”
那李果家的家仆聽到居然有人帶了家夥想要砸毀靈堂,頓時急紅了眼,二話不說抄起手邊的瓷器對着那人的腦袋就給砸了下去:“滾你媽的敢砸我們老爺的靈堂,你們砸啊,砸!誰他媽要是敢動老爺的靈堂,我李二的狗命也不要了,跟你們這群王八羔子同歸于盡!”
白茫茫的靈堂上,被李二這麽一動手,生生濺了不少紅色的血出來。
帝玺一看這麽鬧下去似乎是要出人命了,一把推開攙着她的甯意就要開口呵斥鬧事的人,哪兒想到夜月照居然趕在她的前頭發話了:“你們都是誰府上的下人?李果大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現在人新喪,你們就鬧這種事情,不怕攪擾李大人的英靈麽?”
“嘿,你這人是哪裏冒出來的?怎麽?上趕子給李果擦屁股啊?是,這人是做過一點好事,但是那又怎麽樣,如果不是葉大人看中了他要他替我們葉大人背黑鍋,這碎葉城哪裏有他的立錐之地?你們這群瞎子可都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個李果,就是一個賣官鬻爵胸無點墨的廢物。”被李二狠狠兜頭砸了一下的漢子,估計腦子也被砸糊塗了,居然把葉不修私下裏幹的勾當全都給抖了出來。這一下,靈堂裏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人物都不做聲了。
那漢子見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還以爲自己唬到了這群人,更是張狂得意得很:“給我砸了靈堂。”
帝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輕輕拽了拽甯意的衣角,轉身說道:“阿意,我們走吧,接下來的事用不着我們了。”
“可是,你不是來看李大人是怎麽死的麽?”甯意有些奇怪,出聲問道。
帝玺搖了搖頭,語氣分外笃定,不容他人置喙:“不用看了,他是被人害死的,應該就是葉不修的人下的手。我看到傷口了。”